易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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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易故
作者:解寐醒
文案:
【文案一】
初引将面前的黑点拽出,勾出来的丝线越拉越长。
丝线裂开,一分为二。
左边棉线炙热,右边钢丝冰凉。
你,有没有见过黑夜里的太阳?
【文案二】
“猎人把枪给了猫,那他以后怎么办呢?”
男人看了初引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拐了个弯说:“其实他们不适合那里……”
初引听后沉默片刻。
“那把枪很好。猫应该很喜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初引 ┃ 配角:一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猎人与猫。
立意:短故与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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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引
一间单铺,两个女子对眼相望。
尤新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那女子与她耳闻中的模糊影像重叠,耳缀挂饰,背搭披肩,掩隐在内的轮廓依稀可见。她靠坐在椅上,旗袍裙片贴身,垂落的部分荡在空中,随着飘进进门轻风,清荡摇曳。
这是听闻中老板娘的模样。
“你好,我叫尤新。之前听别人说这条街有家店很特别,就想过来看看。”
近处那女子起身,看着尤新也笑了笑。店主伸手引客落座,并轻声介绍自己:“初引。”
初引,声如其人,悠扬温柔。
尤新坐下后才发现这个老板娘的眼神不太好,因为她看人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眯眼,但她眼里流出来的目光深邃,让尤新忍不住想要寻探。
两个人,一个看不清,一个看不懂。四目两厢对,里外皆朦胧。
尤新看向店外,又看看店内,问:“这店怎么没名字?”
初引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还没有想好。”
尤新之前就听说这个店特别,店主每日八点,准点来,不定点走。走早离晚的,全凭心情。倒是有一样挺怪,店主走人不落锁。
不过这铺子空旷,人走店空,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尤新也听见周围偶有评价,有说铺子新颖的,也有说铺主奇怪的。因为铺子经营靠交换,一个故事换一个物件儿。
来往进出的,人各有异;故事翻诉的,悲欢离合。但一般情况下都是客人说,老板娘只是安静地听。中间偶尔插几句话,算是交谈,不多而已。
久而久之,倒也慢慢成了习惯。
尤新想起这店的规矩,坦白承认:“可是我没有故事。”
初引又想了想,说:“如果你想听,这里有。”
尤新问道:“那需要我用什么交换吗?”
初引看了眼门口的空木牌,沉思片刻,“不如你替我想一个名字。”
尤新苦思冥想,看看木牌,又看看矮架,最后对初引说:“易故,这个好吗?”
如果你愿来,我可听你讲。
一则短故,换一小件儿,三千浮尘,换百态人世。
第2章 旧女
空中淅淅沥沥飘散的秋雨,滴落在街道的青砖上。雨滴浸染原本干燥的砖面,慢慢洇散生花,像水中净莲。一砖一朵,这池街瞬间就被秋莲绽缀满塘。
今天下雨,路上的行人不多,星星零零的走过几人,皆是步履匆匆。这条街上的店铺,大多门可罗雀,清冷至极。
初引站在易故门口,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周围也湿湿冷冷的,果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她今天穿得不多,一件薄杉,也没挂披肩,感觉有些凉。
只是舍不得眼前这秋露,初引久久不肯离去。
初引伸手接雨,素手微蜷,雨点积落在手心,慢慢汇成星湖,然后翻倒进塘,如此往复,也慢慢找到其中的乐趣。
“姑娘,仔细着凉。”
初引原本沉浸其中,突然听旁边一道沉柔之声,她不禁回首,是一位老人。
老人满头银卷,蓬松有致,右侧单别了一个发夹。发夹看着略显陈旧,像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眼前这位老者,与其他同龄人一样,脸上铺满岁月的痕迹。但是她面色温柔,宁静慈祥。初引顺着目光慢慢下滑。
“汪……”
初引顺着目光,这才注意到老人手里牵了根绳子,脚边站着个绒物。
“它叫欢欢,跟了我快七年。”
原来是只小狗。
初引正欲开口,结果欢欢像是跟人打招呼,没等到回应干着急似的,又冲她叫了几声,“汪……汪汪……”
“您好,我是初引。”
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初引,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店铺,问到:“这是你开的店吗?”
初引也微笑着点头,以作回应。
“你这店是卖什么的?怎么看着东西不太多。”
“是当铺,不卖东西。”
老人诧异,这年头当铺少见。
现在不像从前,家里没钱了,就拿了看着值钱的东西去典当行里换,虽不顶大用,但好歹也能坚持一段时间。老人又好奇问道:“那你这铺子怎么个当法?”
“一个故事,换一个物件儿。”
老人听后,又扭头看了看店里架子上的东西,了然又惊异,随即打趣道:“那姑娘你这铺子要亏死了,不赚钱呢。”
初引笑着没回话,像是默认,又像是否认。
欢欢像是不耐烦她们这一问一答的碎语闲谈,它顺着步道细嗅摸索,最后非要拉着老人进店看看。
“看来,这欢欢也想让我进去讲个故事呢。”
欢欢带着老人进店,初引坐落后才知道,老人单名一个懿。
“邻居们时常都唤我贺老太。刚开始唤的时候,我还不适应。有一次旁边邻居叫了我半天,我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人家走过来拍了我一下,我才晓得是在唤我。后来么,也慢慢习惯了。如今都已经70多岁,老太就老太吧。”
贺老太说完,捏了把右鬓垂下来的丝发,绕至耳后,随后单手上移,托了托蓬松发型,又轻碰了碰头上发夹。
老太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与其他老者神态举止都不相同,她反倒像是个二十多岁,时刻关注仪态教养大姑娘。
“我有个一个儿子和一个姑娘,现在都已经工作了。老伴儿走得早,是得病去的。想想他那时候,遭罪遭得厉害。所以他走了,我也没多大伤心,毕竟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
初引原本以为,谈至生死,难免会旧伤复发,隐隐阵痛,但看贺老太满脸释然,内心也因此回落不少。
二人随意交谈着,聊聊天气好坏,谈谈街道人情。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姑娘,隐约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女孩面色沉静,没有焦浮之气,也不像胭脂俗粉里堆砌而出的泥娃。
“姑娘,我看你年龄不大,父母还健在吧?”
“在家,都挺好。”初引看着老人的神态有些微变,却不知所为何事,于是便恭恭敬敬地回道。
老人听后未言其他,只是垂眸看着伏在脚边的欢欢,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初引没有出声询问,也没有动作示意,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欢欢也像是能感觉到什么,也安静地呆着,不叫,也不闹。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好像比方才又大了些。雨声似有回响,收于初引耳内,藏在贺老心间。很久之后,老人才出声。
“我的母亲,原本是家里的一位小姐。出国留洋的时候,遇见了我的父亲。听母亲说,她第一次见我父亲,就被他的儒雅吸引。
后来二人相谈甚欢,只是分别之际,忘记互留姓名。许是有缘吧,他们竟是一个学校的,父亲学医,母亲从文。朝夕相处中,彼此情定。
回国之后,二人便礼仪嫁娶,一气呵成。想想那个年代,像他们这样的爱情,真是很幸运了。”
初引被故事里的爱情吸引,听得入迷。
“二人婚后,情谊更浓,所以很快便有了我。我们是三口之家,父母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
只是父亲疲于工作,所以大多数都是母亲陪伴左右,教我习字,也教我做人。
母亲总说:女子需饱读,面露虚表难存久,言藏其腹为本真。”
面前的老人像是回到去过去,回到了十几岁的年少岁月,站在母亲的面前,悉听教导。
她有一位好母亲。
老人一口气说道这里,中间没有停顿。她用一字一句结成细线,重新勾勒母亲日渐消淡的轮廓,缝补之余,眼角还泛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