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在无限世界里抽个卡(101)
符湘湘拧着眉，认真看向魔术师助理：“你们在团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魔术师助理耸耸肩：“那会儿我们还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吕老板眼里都是干吃饭不干活的主儿，何况团里本来生意就不行，能有多少好日子过。我们寄人篱下心里也怕，只能拼命表现，让干嘛干嘛。”
“吕老板和程老板要是心情好呢，就给我们吃一口肉，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骂骂那是常有的事儿。”他指指小慧：“我和小慧还挨过鞭子呢。”
其余团员大多都是马戏团发展壮大之后才加入的，对以前的事情并不知情，闻言俱是恻然：“哎，太不容易了。”
“吕栋梁和程威可真狠心哪。”
“就是，果然收来的孩子不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天天遭人虐待，造孽啊这是！”
吕栋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急急分辩：“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谁家小孩子不挨打！看看你们现在不也好好的吗，我要真虐待你们，你们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
魔术师助理不屑地嗤了一声：“是啊，那还不是因为我们虽然小，但好歹也有手有脚能帮你干点活儿，大毛二毛他们可就惨了！”
听到这样的事儿，符湘湘心里一阵难过，但还是得继续问下去：“怎么？”
魔术师助理凉凉道：“那会儿我们都还小，畸形秀也还没正式开始，吕栋梁和程威嫌他们碍事，那可真是连一个好眼色都没有，不给饭吃也很常见，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符湘湘看着吕栋梁的眼色充满厌恶：“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就这样对待他们！”
吕栋梁擦擦额角的冷汗：“后来，后来就好了……”
符湘湘讥讽道：“后来他们开始登台了，给你挣到钱了，你态度自然变好。”
她想了想，问魔术师助理：“你说当年一共有八个孩子，还有四个是谁？”
第82章 春光马戏团（十三） 三年前的……
这事儿在马戏团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魔术师助理回答道：“还有大勇和刘东，再加上你们看到的传单照片上那两个残疾孩子，一个叫小黑, 一个叫阿强。”
“刘东和大勇也是？”符湘湘有些诧异, 不由得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吕老板身边沉默不语的大勇。
大勇平静地跟她对视，点了点头：“我、刘东, 还有小黑他俩是一个村的, 我小时候身体一直不太好，看起来特别瘦弱，家里又穷，爸妈生了两个弟弟之后就不太想管我了。正好碰上吕老板来我们村，他就让吕老板把我带走了。刘东家里的情况也差不多。”
符湘湘缓缓开口：“所以, 当年你和程威以收养的名义买了八个孩子带回团里。”
吕栋梁颓然点头：“是。八个孩子——其实算七个半吧, 大毛二毛不是连体人嘛。”
符湘湘纠正他：“大毛和二毛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是有不同的头脑, 也有不同的灵魂, 所以，依旧是两个人。”
吕栋梁咳了咳：“嗐，你说是两个人, 就是两个人吧。反正四个身体健全的孩子我们挑着了下, 像刘东那样有点潜质的，就培养他登台表演, 像冯慧和大勇这样没啥潜质的，留在团里当个助理帮把手也不错。”
“至于另外表演畸形秀的那四个，当年也是真没办法，团里穷，观众又爱看,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符湘湘冷眼看他：“恐怕你在收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吧？”
吕栋梁被她噎得哽了下，原本还想要辩解，在对方带着冷意的视线中蓦地顿住，半晌，无奈点头：“是。当年我们的草台班子没人看，程威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我们走了不少村子，到处打听哪家有畸形孩子，就过去跟他们的父母谈。”
“他们那样的孩子，搁在谁家都是个累赘，他们的家人一听说我要□□，都高兴坏了，巴不得我立刻把人带走。”
“他们也算听话，养大一点后，稍微训练一下就能上台。那会儿很多观众都没见过这个，图个新鲜，咱们团还真火了一阵。”
吕栋梁注意到众人不赞同的视线，瑟缩了下：“哎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能赚到钱，他们也是乐意啊！”
符湘湘：“是真乐意还是被你逼迫的？”
魔术师助理闻言忍不住道：“他们怎么可能真乐意？小黑和阿强没有四肢，就只能穿着一个大袜套一样的衣服在地板上像蠕动的虫子一样爬来爬去，所以他们的表演才被称为‘人形毛虫’。没有手脚活动起来本就艰难，他们还得在台上表演推箱子，顶球之类的把戏，身上全是磨损的伤。”
“那些观众们只是图个新鲜，买票来看，看了又觉得他们恶心或者恐怖，边看边骂，说他们是恶心的大虫子。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不忍心说。”
“大毛二毛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虽然不用在地上爬，但要走到观众席旁跟他们近距离互动，不少人没什么素质，说的话都极难听，他们还得堆起笑脸应付。有那种没素质的观众还会上手去扯他们的衣服，硬要看他们身体究竟是怎么相连的，实在是……实在是……太欺负人了，他们四个每天演出后都会躲在帐篷里哭……”
他说不下去了，难过得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这样的状况实在太过悲惨，众人也都是跟着团队四处巡演的老演员，也都经历过被素质不高的观众嘲讽或是欺负的状况，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会遭遇这样过分的羞辱，闻言禁不住心有戚戚，对那不曾谋面的四位成员生出同情。
生来就有缺陷的人实在太可怜了。他们的父母倘若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领走后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午夜梦回时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后悔，后悔轻易让外人将自己的骨肉带走。
还是说——在他们做出那个决定之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这样的猜测更令人心里难受。
吕栋梁苦着脸：“这世界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出来卖的，有人卖力气，有人卖手艺，他们啥都没有，只能卖个缺陷卖个惨，怎么就是我逼的呢？又不是我让观众骂他们的？我有什么错！”
众人冷眼看着吕栋梁言之凿凿地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都很无语。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上感叹太多，大伙儿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他们人呢？现在在哪儿？”
冯慧和大勇都没有吱声，魔术师助理吸吸鼻子，叹了口气：“三年前，马戏团巡演，也是在宁城。当时马戏团的规模不如现在大，收入也一般，团里大部分演员都是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谁知有天晚上忽然着火了，其他人都幸运地逃了出来，除了他们几个……”
不少人都是后加入的，对三年前的事故一无所知，闻言都很震惊：“他们四个全都……”
魔术师助理点点头，神色哀伤：“小黑和阿强行动不便，平时都是大毛二毛照顾他们，他们四个一直是住一间帐篷。那天晚上实在太混乱了，火势又大，等我们都从帐篷里逃出来才想起来他们不在，再想回去救人已经晚了。”
冯慧泪流满面：“我们当时都太慌张，太害怕了。都是一起长大的，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都很难过……”
大勇沉默地闭了闭眼，脸色晦暗不明。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唏嘘。
“唉，他们的人生也太艰难了。出生就有生理缺陷的人，还被父母抛弃，好不容易有了谋生的能力，能过上点儿好日子了，却又遇到这样的意外。”
“惨就一个字。虽然他们的表演是能赚钱，可要在舞台上让观众拿自己的缺陷取乐也太糟心了吧，这样的日子算什么好日子。”
“可畸形秀虽然糟心，总归好死不如赖活着啊，能挣到钱就行。”
“嗐，快别提挣钱了，他们那种没有自保能力的人，肯定被吕老板拿捏得死死的呀，就算团里挣了点钱，他们能分到多少？”
“就是，何况我记得国家已经对畸形秀叫停了啊，具体是哪一年来着？好像就是两三年前，早就被禁止在公开场合表演了，他们就算没死，后面也不能继续表演了。”
“等等，你说的是真的？他们那样的人，如果不能继续表演了，吕老板还会让他们继续留在团里吃闲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