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滚烫(104)
“看上去不好惹?不可能吧,我记得他是个笑起来很阳光挺容易亲近的人。”
“人都是会变的……”
“……”
放下筷子,章遇宁默默起身朝这一层楼卫生间的方向走。
但她到底去得迟了,瞿闻宣应该已经离开,所以她并未看见他。
停在过道上,章遇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想好,假如瞿闻宣还没离开,她见着他了,要怎样?
远远地瞧一眼高中时的梦便悄悄离开?抑或突兀地和他讲两句话再走?
高中三年,除开竞赛班的那次初识,她和瞿闻宣最直接的接触仅仅是同为盛一把的数学课代表,相互传过数学老师的话,以及到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领过数学考卷。剩下的只有她单方面对瞿闻宣的关注,没有其他了。
默默沉一口气,章遇宁准备折返宴厅,忽然有人喊她。她循声望去,发现是邬定鸿。
“真是你?我以为我认错人了。”邬定鸿很开心地走来她跟前。
章遇宁客客气气地向他点头致意:“好久不见。”
邬定鸿是她高一那个班级的同学,章遇宁只记得他的名字,和他原本并不相熟。是大一的时候,考在人大的邬定鸿通过高一的班级群主动联系她,希望她以老同学的身份带他逛一逛清华,章遇宁才将他从记忆的边缘拉回来。
一来二往,章遇宁隐隐察觉出邬定鸿对她的好感,大一的圣诞,邬定鸿的表白也验证了她的猜测,原来邬定鸿高一就喜欢她。可很遗憾,章遇宁对他没感觉。邬定鸿那时候没放弃,找台阶说可以先从朋友做起,慢慢培养感情,于是发动了对她的正式,每周往她宿舍送花,经常试着约她出门玩,章遇宁均以学业繁忙婉拒。次数一多,时间一长,邬定鸿也就放弃了。
“是啊,好久不见。大二到现在吧?”邬定鸿主动介绍他自己的近况,大概就是随着他父亲的升迁一家人搬到其他省,这回是春节回老家祭祖,他母亲和虞晓羽的婶婶有点交情,遇上了就邀请他母亲过来,他送他母亲来的时候顺便被留下来了。
章遇宁发现邬定鸿现在讲话官腔有点严重,言语间还总透露出一股虞晓羽的婶婶在巴结他母亲的意思。
她借口要进厕所,欲就此结束和邬定鸿的交谈,邬定鸿问起她是不是还在北京、落户的问题解决没有、电话号码有没有变诸如此类,表明如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可以找他。
未及章遇宁回应,倏地传出来自第三个人的嗤笑。
四下里安静,于是强烈地突显嗤笑中的极度轻蔑和不屑。
章遇宁和邬定鸿不约而同望向声源处。
作者有话要说:啾啾,今日份更新。写这章的时候对比他们在正文里的原本发展,特别感慨。“蝴蝶效应”非常恐怖,改变命运的按钮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选择。我都不敢往糟糕向的平行时空写,最终挑了这么个仍然算比较平和的角度,放心吧是HE。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平行时空,我私心地希望每一个时空里的宁宁和宣仔都有个美好的结局,无论过程多曲折,穿越人海和时间最终拥抱彼此。
平行时空三章左右,然后回到正常时间线里“宣之遇(于)口”CP的最后一章番外,再写郭冰倩和关硕的几章番外,就全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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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平行时空(2)
她的角度看见的只是墙。
邬定鸿的位置则显然不是, 他笑:“是你啊。几年没见了。刚刚去伴郎团那桌打招呼你不在,原来一个人到这儿抽烟。你现在还好么?他们说你在互联网公司工作。”
章遇宁隐约捕捉到吐气的声音,以及鼻子里嗅到的比方才要浓些的烟气。
两秒左右的间隔——“我和你很熟?”
熟悉的润朗的音色, 又比章遇宁记忆中的那把嗓子要沉, 且偏了冷,口吻间深谙的嘲讽,较之先前的单字气音还要轻蔑不屑。
被抹了面子,邬定鸿的神色多少微恙, 但他明显自诩身份, 未表现出狭量:“哈哈,我们的确不算熟。是你爸爸和我爸比较熟。你高三年那起案子是我爸亲自侦办的, 我爸那段时间每天为你爸担心,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以后的生活就没盼头了。好在最后所有误会都解除, 你那么重的伤也挺过来了。现在健健康康活蹦乱跳。我爸也为你们父子俩感到开心。”
瞿闻宣:“屁放完了?”
邬定鸿脸上稍纵即逝一抹受辱的恼火, 旋即神情一定,未再理会瞿闻宣,转回来继续和章遇宁说话:“你年后什么时候回北京?我自驾, 要不我捎你一程?中途我们还能顺道玩一玩。”
章遇宁不得不和他再寒暄两句,全部婉拒。倒也不用她继续假装要进女厕所,邬定鸿自己先接着电话走人了。
随着邬定鸿的离开, 过道上归于安静。
章遇宁一声不吭定立原地,侧耳凝听依旧存在于空气中的吞云吐雾的细微动静。
除此之外瞿闻宣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思索片刻,章遇宁朝前走出一步、两步、三步, 然后侧首。
瞿闻宣的整个身影终于得以进入她的视线范围内。
三米开外,他背靠墙而立,左脚脚尖点地, 一身和其他伴郎相同的西装凌凌有型,不同的是其他伴郎领口的蝴蝶领结被他解掉了。西服外套敞着,随他单手抄裤兜的动作而携裹一半的衣摆往腰侧褶皱,里面的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的,于是领口不羁地垮开,与他体态上的散漫相得益彰。
淡淡的烟气于他指间萦绕,他食指轻点烟灰,眼神有点散,落在对面那堵墙,又似穿透那堵墙飘向悠远的地方,眉宇间起伏的轮廓在过道并不明亮的灯光加持下隐约蛰伏心事。
如果方才那位回桌的男同学遇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姿态的瞿闻宣,章遇宁可以理解为什么会产生“不好惹”的感觉。
但气质上的差异并未改变他总能惹人注目的优越气场。
她静静地注视他,脑子的思绪是凝滞的,没有太多想法,就像她每每站在计算机系和经管学院,望向数学系一般。
而瞿闻宣也如同没发现她的目光,不曾投来视线。
——他应该不愿意被打扰。章遇宁如是猜测。她便不再逗留,转回自己原本要折返宴会厅的方向。她决定来参加婚礼的时候,不也就是抱着见一见的心理而已?现在……见完了。
“章遇宁同学。”
瞿闻宣倏尔叫了她,声音带着某种下定决心的力量。
章遇宁意外于他的出声。
她驻足,回头。
瞿闻宣站直身体,挺拔地矗立在那儿。他直直盯住她:“五分钟前我在心里告诉我自己,如果这根烟烧完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我就约你。”
说着,他抬手示意他指间那根燃至烟嘴上的烟,朝她走过来,旋即停在她旁边的垃圾桶前,当着她的面揿灭烟头,复抬头,看着她,剑眉下的黑眸流露叫人探不清的情绪:“现在,你能跟我走么?”
章遇宁微微愣怔,一点没想探究他要带她去哪儿,只点了点头。
出来酒店是夜晚清荣大道的繁华,瞿闻宣摸钥匙亮了一辆车,并帮忙打开副驾的车门。车身上装饰着彩带,看起来应该是白天接亲时的用车之一。
章遇宁坐上车。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清荣一中校门口出来三百米外面的斜坡下。
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章遇宁打开副驾的车门,随瞿闻宣下车,一样瞧见不远处那个她高中高三等车的公交站。从前只是简单地立个站牌,如今亭子修建成原来的两倍大,上面也加了盖,即便雨天也能躲雨。
她仿佛又看见曾经恣意张扬的少年骑着单车从坡上俯冲下来,掀起衣袂翩飞。
视觉交替,少年的身影和走在前面的男人背影重叠,少了单薄,多了健实。行走间,西装裤熨帖的直筒裤管稍稍缩紧,少许勾勒出他两条腿比以前更有型的线条。
最重要是章遇宁发现,他的步伐比在酒店里时要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