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右手握紧了陈最，左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当时听到陈最是因为蒋然才脱胎换骨奋发向上而感到的所有意外与惊讶在此刻全部烟消云散，因为一切都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薇薇，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变得勇敢吗？”陈最问。
“在他足够强大的时候吧。”
“我觉得是一无所有的时候。因为什么都没有，就不用什么都害怕会失去。”
人的改变总是从接受失去开始。
“你现在过得快乐，他们就放心了。”凌薇的安慰笨拙而真切。
“我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至少可以坦坦荡荡的面对家人和朋友。”陈最吸了吸鼻子，“薇薇，他们都说我上了高中变化特别大，其实我一直没有变，只是现在做回了自己，你理解我吗？”
“理解理解，放心吧，就算别人不理解也没有关系，有我呢。”凌薇想了想，没忍住开口问，“陈最，我上次在家长会上见到了一个女人……”
“那是我后妈，也是我爸以前的秘书。”陈最说的很坦然，“当初就是她和我爸出去开房被我妈知道了。”
“那你，恨她吗？”
“刚开始恨，现在不恨了，当然也谈不上多喜欢。”陈最把手从凌薇手里抽了出来攥紧领口的被子，“我现在倒是明白了，一段感情的破裂任何人都责怪不了，如果足够恩爱和合适，这世界上就不会有第三者。”
“所以我不恨她，也不恨我爸。”
“你妈妈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吧，经常打电话，偶尔给我寄点儿东西回来。”
“那还挺好的，陈最，谢谢你说这些给我。”
“谢什么，我也没给别人说过，现在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还是我要谢谢你呢。”
听到这句话，凌薇想起了当初李默尘也曾这样感谢过自己。
人类有时候真的很可怜，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罢了还要说声：谢谢你。
窗外寒风呼呼的吹着，房间里两个女孩盖着厚厚的被子在彼此的呼吸声睡着了。
外面的月亮依旧冷清地看着这个世界，不知道它的星星被藏到了哪里。
第二十九章
“陈最，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睁开惺忪的双眼打开手机看了看收信时间：2009年1月2日01:36分。
“啊！”陈最一鼓作气爬了起来，“薇薇！”
“怎么了怎么了？”凌薇从客厅里急忙感到卧室，“我刚买完早点回来，你怎么了？”
“他……老马，给我表白了！”陈最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又缩进被子里。
“什么？！”凌薇大吃一惊。
“昨天半夜给我发的短信，你自己看。”陈最把手机递给凌薇，完全不是昨天晚上让人心疼的模样。
“我的妈呀！那你……准备咋办。”凌薇坐到床上又把陈最拉了起来。
“我还没想好，再等几天吧，说不定他是喝醉了胡乱发的，你看这可是大半夜，你没听说过深夜易矫情啊？”
“我还听说过‘酒后吐真言’呢！你好好想想吧，现在这个阶段，我觉得你要慎重。”
“知道了知道了，”陈最在被子里乱蹬了几脚，“有人伺候真好，我要起床吃饭。”
元旦第二天特别冷，隔着玻璃窗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俩人一天都没出去，吃着泡面，围着电炉看电视。
电影频道黄金时间《不能说的秘密》。
凌薇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陈最说她看了三遍了，每次都会哭，凌薇因为没有看明白所以不懂泪点在哪里。
周杰伦在琴房里想着桂纶镁扮演的路小雨的时候，凌薇转过脸，“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
这次她没有哭，笑着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见不到他会想念，见到他了会心动，和他说话会紧张，有时候还装出很不屑的样子，多走一步怕被看穿，少走一步呢，又心有不甘。”
“哲理最。”凌薇开玩笑，心里却想起了一个人，“那……怎么表现出自己喜欢一个人呀？”
“嗯，怎么说呢，“我也是”。”
“什么你也是？”
喜欢上一个人也许是从“我也是”开始的。
陈最告诉凌薇，最能够让她心底里变柔软的话是：我也是。
“我喜欢听周杰伦的歌。”
“我也是。”
“我喜欢看香港老电影。”
“我也是。”
“我喜欢一个人出去溜达。”
“我也是。”
“我喜欢吃火锅。”
“我也是。”
因为不被认同所以就不会被理解和肯定，同样因为不被重视所以一旦有人愿意表达和自己相同的爱好，她就会感觉很温暖。
“所以，你回复老马了吗？”
“没有。”陈最忽然反应过来，“诶，在回答你问题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我看你魂都快飘出这个屋子了，快决定吧。”
“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继续看着电影，凌薇的心房有些暖暖的，然后羞耻的偷瞄了陈最一眼，发现对方没有看她后松了一口气。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凌薇把这两句对白印在脑海里，好希望早点有机会把它说出去。
晚上躺在床上，陈最和凌薇两个人都侧着身子发消息，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在漆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透亮。
“陈最，你是在和马归碌聊天吗？”凌薇把手机压到枕头底下问道。
“嗯……”
“你答应他了？”
“没有。快期末考试了，寒假再说吧。”陈最也收起了手机，转过身子和凌薇面对面。
“就是，快考试了，你还是多用点心学习哈。”
“知道啦，知道啦。睡吧，明儿还起早赶车呢。”
“嗯嗯，闭眼吧，晚安。”
听着陈最的呼吸声渐渐均匀，凌薇侧过身子背对着她，拿出手机。
“好的，明天见。”小心翼翼的按键，生怕吵醒陈最。
李炎枫发消息说要抄假期作业，约了凌薇和李默尘去学校自习。
本来介于李默尘的原因，再加上假期两天和陈最窝在一起确实没有做作业，凌薇便拒绝了。
没想到李炎枫又发短信说什么人多力量大之类的话，她本来不想回消息，打算第二天起来谎称自己睡的太早没看手机等等原因再次拒绝的，但在那一刻她忽然改变了主意。
“好嘞，明儿请你们吃东西！”
凌薇没有再回复，只想着赶快回到舅舅家把作业尽快写完。
短途大巴上的陈最依旧昏昏欲睡的样子，到站告别后回到舅舅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屋子里没有人，表弟一家还在旅游归途的路上，凌薇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楼下小店买了袋装泡面。
天气太冷，胃口也不太好。吃完放了几分钟就看见剩下的泡面上层漂浮了一层红色的油块，凌薇忽然觉得很恶心，冲进厨房把面倒进垃圾桶又洗了碗。
“下午六点教室见啊，别忘了。”李炎枫发来消息嘱咐。
“知道了。”凌薇回复完没忍住给同桌发了条短信，“今晚你也去教室自习吗？我还有很多作业没写完，正好问问你。”
“嗯，晚上见。”
回答的干脆利落，凌薇又开始想东想西，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怪圈。
思虑过度，真是麻烦。
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两点二十。
凌薇缩在沙发上用毯子盖住自己眯了半个多小时，疲惫的身躯和凌乱的思维才渐渐清醒过来。
也许是被冻的。
她穿上棉拖鞋走进卧室把小电炉打开放在脚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回归到正常的学习状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手机闹钟响了，提示要去学校了。凌薇换了一件更厚的衣服，给舅舅发短信说明去自习晚点儿回来后，戴着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地背着书包出了门。
风呼呼的吹着，她没有吃饭，买了一杯奶茶。第一口吸下去，一股暖流顺着喉咙蔓延至胃里，整个人才有了一点儿温度。
“我真是疯了，这么冷的天不在家呆着，教室应该更冷吧。”凌薇边走心里边想着，“要不是因他，我才不会来呢。”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她看到很多同学脚步匆匆的往教学楼赶，想起了语文老师在课堂上提到过：一般情况下，校园里悠哉悠哉的都是压力比较小的高一生，脚步匆匆的都是高二高三的，面部表情严肃甚至有点儿愣神的就是高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