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十个人,还真不算少了。
第一次打这么大规模的群架,方见意隐隐约约有些兴奋,跟着大部队一块走到不远处的隐秘巷子里。
这是个打架的绝佳地点,附近有正在建设的商场,灰尘扑扑,少人来往。巷子是被废弃的,两面的楼房也是破旧不堪的,没有多少户人家,一只流浪猫被惊扰,弓身叫了声快速逃离了。
方见意串到前头去,看到了他们口中的那个混混。
大概十五六岁,不高的个子顶着一头爆炸的黄头发,更显得不伦不类,长得很不好看,倒八字眉,尖嘴猴腮,单手插在裤兜里,自以为帅气,实则欠揍。
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人,数量上比他们少,但年纪与身板都稍大一些。
方见意本想说些什么,身旁的张霰就一脚踹到了那个混混肚子上,作为引火线,战争一触即发。
方见意愣了愣,在一片混乱中自顾自冒出想法:怎么没有开场白?不说几句再打吗?不讲江湖规矩的吗?
想法转瞬即逝,因为他看到有人正要从后面袭击张霰,张霰作为首先踢“老大”的人,自然遭到众人群攻。
方见意扑过去给了那人一拳,肉触着肉,骨撞着骨,是痛的,又是刺激痛快的。
在撂倒人后,他已经顾不上张霰递给他的眼神,又去支援其他人了。
双方的装备也不少,木棍铁棍都有,有人被打到,躺在地上捂着手臂哎哟哎哟的哀嚎,这是对面的人,方见意不补刀,也懒得管,毕竟他的兄弟佘许也被打了——
方见意从后面用手臂勒住那人脖子,紧紧勒着,一边招呼佘许,“你怎样了?”
佘许个儿小,与他对打的是稍强壮的人,他倒在地上,左脸颊被打肿了一块,有些懵,呆呆抬头去看方见意制住人,过了两秒,嚎了声:“疼死我了,他妈的,敢打老子!”
得势了肯定要回击的,何况还挨了打,憋了一肚子气,他往被按住的人肚子上踹了脚。
力气还不小,连带着方见意也被踹到地上。
“我丢。”方见意摔着了屁股兜,骂了句。
“诶,我不是故意的。”
佘许忙去拉他。
附近也打起来了,方见意也顾不得说什么,起身又一次加入战场。
方见意稍稍有些心不在焉,在确保佘许与秦浩的安全后,又折回到张霰那边,那个威胁他知真姐的混混还在呢。
他也要亲手教训他。
可他已经被张霰三人按在地上,一拳一脚,打得鼻青脸肿了。
没劲。
他撇了撇嘴。
一条巷子,长约一百五米左右长,从巷头打到巷尾,鸡飞狗跳,人嚎人喊,闹哄哄的一片,甚至还有人哭着喊“杀人啦,杀人啦。”
见血了。
不知是哪方伤着了,但这么多人已经停不了手了,谁先住手谁遭殃。
方见意又在跟人干架了。
对方是对面最高最壮的,一个能顶俩,浑身煞气,更可恶的是,他打趴了几个人后,得意得嘴里叫嚷着,“一群没用的东西,就你们还敢来打架,回家吃奶去吧,保护你们女神?我喊人轮了她,你们就只有干看着的份。”
方见意对原先那个混混倒没多大敌意,他看起来又猥琐又怂,拉不起多大仇恨,但这个人,今个儿不打得他满地找牙,按在地上吞回自己说的龌龊肮脏话,他就不姓方了。
硬了,拳头硬了。
若是正常情况两人单挑,方见意是打不过他的,但现下他的体力被消耗了些,再者不正面来,还能侧面进攻呢。
打架嘛,能赢就行,有时用不着光明正大,何况跟这种人将光明正大,岂不贻笑大方?
方见意脑子可好使了,以前跟着温知真去舞蹈班时,还因模样讨喜,被隔壁武术班的老师硬塞了几招他自以为很贱的下三滥招数,当时他是这么说的——“你这娘唧唧的脸,就适合猴子偷桃的招。”
虽然方见意知道他担心自己因为一张脸招了没必要的麻烦,且当时自己身形瘦弱,要出走奇路出险招得胜,才这么说的,但他听了确实很不爽。
这会派上用场了。
方见意走近那人,他警惕性还挺强的,在方见意一个手肘击腰时,居然迅速闪开了些。
“丢你老母。”
“索嗨。”
他比方见意还高出一个半头,虽然被左侧腰被擦到了些,但还不至于被击倒。
方见意灵活得很,他压根回击不了,短时间内不但摸不着人还这儿那儿被戳了打了,恼得头上青筋直冒。
“我□□妈。”
最后,方见意趁他情绪失控抬腿之际,一个横扫把他扫到地上,没等他反应,直接压下去,对着他的脸一顿乱揍。
“让你他妈嘴里喷屎。”
“有人不当非要当畜牲。”
“你这种人渣,社会败类,连女孩子都欺负……”
对方手护着头,挣扎着要起来,可不止方见意对他恼怒,还有其他人,按住他群殴。
“阿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方见意抬头望去。
温知真居然出现在了巷子口,她似乎是赶过来的,气喘吁吁,一脸焦急,还要往他那儿走。
“别过来。”
方见意大声喊。
这么多人正打着呢,别把她误伤了。
他正要起身,却猛地被掀翻,然后感觉到左脑门狠挨了一拳,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视线渐渐模糊,甩了甩头,眼里的温知真一个变两,两个变三,不变的是她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
“没,没事……”
他费力说了句,然后就倒地不省人事了。
第18章
温知真情窦初开是在那天的医院里,很奇怪,她居然会喜欢小她两岁的方见意,一直当成弟弟的方见意,还是个孩子的方见意。
这不是说方见意不好,而是在她少有的关于未来伴侣的想象中,他不符合的。
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在母亲的讲述中,爸爸是很伟大的人,他长得端正英俊,很有力量,心地善良,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了警察后,帮助了更多的人。
“他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
妈妈这么说。
温知真经常看长到窗前的高大龙眼树,看它茂密的枝叶,在夏日里遮挡烈日,给她带来阴凉,看它结累累硕果,给她甜滋滋的果实。
她觉得龙眼树就是爸爸在无形中保护她,这是爸爸给她的安全感。
她乖巧懂事,近乎成熟,但她也渴求他人给予保护的安全感。
纵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方见意在这个年纪满脑子只有吃喝玩乐,他甚至比同年龄还要稚气几分,自然也不具备给人安全感的条件。
医院里闹哄哄的,除了受伤的青少年们,还有被通知过来的家长们,吵得不可开交。
方见意在被扎麻醉针的那一刻就醒了。
疼得要命。
他左边额头被打破了大约十厘米的口子,从头皮延伸到眉头上头,看得非常骇人。
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温知真哭肿了的眼,以及打哭嗝快快喘不过气而微微红涨的脸庞,他本能嚎了声疼,就哆哆嗦嗦出声安慰她:“知真姐,你别哭,你别哭啊。”
“阿意,你感觉怎样了?”旁边的程芳芳焦急问。
她跟院里的其他家长们刚赶来不久,他伤的还是脑子这种重要部位,大伙都关心,病房都挤满了人。
所幸经过医生检查,仅是轻微脑震荡跟皮外伤。
“阿意。”
“阿意仔。”连戚奶奶撑着拐杖都来了。
“阿意哥哥……”罗萝被温知真少见的哭容吓得也跟着哭了起来。
“没,没事,”这么多人看着,他哪还能怂啊,挤也要挤出笑来,“我好得很呢,知真姐你别哭了。”
他摇了摇跟自己相握的她的手。
温知真一边抽噎一边问:“阿意,你是不是很疼?”
一开始他血流不止,脸跟衣服都沾满血,脸色又苍白又脆弱,就像要死掉一样。
温知真跟着上救护车,就算旁边有医护人员跟她保证他没有生命之忧,她还是时不时去探他的鼻息。
她见过死人,外婆的邻居张爷爷就这样子,摔了一跤磕到头,一下子没了呼吸的。
她怕他随时就没了气息。
方见意刚想摇头就被医生按住:“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