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听月的手机,本来应该没有电话卡的。”
“本来”。
乔柚皱眉。
“在知道何霆彦绑了你之后,张听月就在他的指示下把电话卡取出来了,以此断绝和外界的联系,也能拖延时间。所以张听月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是用公共电话打的,”江见疏说,“但是找到你的时候,你手里的手机正在通话中。”
乔柚愣了愣,随即后背发凉:“也就是说……”
江见疏嗯了声,不由自主握紧了她的手:“昨晚上周从知就让张听月把电话卡插了回去,方便之后联系。何霆彦发现了,然后出门前,用张听月的手机给自己打通了电话。”
就连张听月都没察觉这件事。
这通电话,既是占线,防止外界和张听月联系上,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通过这通电话,时刻监听出租屋里的动静。
“他当时刚出小区,走了没两步就转身想回去,应该是听到你逃跑的声音了。”
周从知那会儿正带队埋伏在周围,察觉到异样后当机立断,指挥小队成员对何霆彦实施了抓捕。
听到身边警察的对讲机里传来这个消息,江见疏的理智霎时崩断了。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乔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喃喃:“如果他没有被抓住的话……”
如果何霆彦没有被抓住,而是循声回来了,那么等待着她的,该是怎样的结果?
乔柚不敢去想。
出租车在公安局门口停下。
两人下了车,江见疏指腹在她被绳索勒出一点痕迹的手腕上摩挲两下,握着她的手揣进了自己兜里。
“没有如果,”寒风拂面,他的嗓音却是暖的,“你平安就是最好的。”
-
乔柚很想见一见张听月,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张听月现在被刑事拘留,按照程序并不行。再要见到,就是开庭的那天了。
但有些问题,能从周从知那里了解到。
张听月和何霆彦的确是亲兄妹,在何霆彦的要求下,张听月给他提供过一些乔柚的个人信息,而乔柚居住的出租屋的地址,是何霆彦通过那次给她送过外卖的那名外卖员拿到的。后来在出租屋里发现的死亡威胁——裙子是何霆彦破坏的,威胁信是则是他让张听月写的。在写这封信时,张听月故意扭曲了字迹。
“何霆彦还曾让张听月时刻关注你们的动向,不过张听月没有经验,很不擅长做这类事,当时你们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周从知问。
乔柚和江见疏对视了一眼。
要说的话,就是那天——乔云平到报社来找乔柚那次,张听月跟着江见疏一起来了。
她的表现当时就让人感觉不太对。
“那就是了,”周从知颔首道,“根据张听月说的,她就是在那天看见了你的父亲,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何霆彦。后来何霆彦顺势找到你父亲,以金钱利诱,让你父亲帮助他完成这次绑架。”
乔柚这才反应过来:“那乔……我父亲,他现在呢?”
乔云平同样是被警方从那间简陋的出租屋里解救出来的,他就比乔柚狼狈多了,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了,见到警察时泪流满面地哭着,在地上扭动得像条虫子。
“虽然他是你父亲,但很可惜,因为参与了这起绑架,他一样需要承担责任。他和何霆彦约定的金额是三十万,是为了拿去还高利贷,”周从知顿了顿,“他赌博成瘾,之后……”
周从知没有说完。
但乔柚知道他的意思。
最后等着乔云平的,除了这次绑架,还有赌博带来的刑罚。
乔柚并不因此感到悲痛。
她只是有一些……唏嘘和难过。
不是为乔云平难过,而是为了自己永远也求不到的父爱。
为自己感到可悲。
-
离开公安局时天已经黑了。
江临舟的车停在外面,两人刚走出来,宋酒就打开车门,一阵风似的奔过来,将乔柚抱了个满怀,边哭边说:“柚子!太好了,太好了……”
乔柚拍着她的背:“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
宋酒不愿撒手,乔柚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何霆彦的那个出租屋还真就是临时短租的,她在里头沾了一身尘垢。更别说从昨天到现在,她一整天没收拾自己,也就是在医院睡着的那段时间江见疏大概是帮她擦过脸,后来起床她自个儿刷了个牙。
回家后乔柚二话不说直奔浴室,从头到脚给自己来了个大扫除,洗得香喷喷的才出来。
穿好衣服下楼,晚餐已经做好了。
“……怎么又是火锅,”乔柚看着饭桌中央一大锅咕噜咕噜的汤底,“你们是有多喜欢吃火锅啊……吃就算了,还是清汤的。”
一大锅鸡汤底,香味儿飘得满屋都是。
翻滚的汤浪里还能看见红枣枸杞之类的东西。这叫一个补。
宋酒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冬天吃火锅才热乎嘛,而且没办法啊,谁让江见疏手受伤的。你也是,刚经历了那么大一场磨难,不得好好补补啊?”
同样的座位,相似的氛围,上一次还是在乔柚失忆的时候。
那天她刚被江见疏领回家,当天江临舟和宋酒就来拜访了,然后赖下来吃了顿晚餐。
——说起来,那天江见疏还吃江临舟的醋了。
想到这里,乔柚忍不住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当事人。
当事人察觉的她的目光,往她碗里夹了个鸡腿,带着问询回望过来。
乔柚越想越乐,捧起碗咬了口汁水饱满的鸡腿,笑眯眯地摇了摇头。
大概是她脸上恶趣味的取笑太明显,江见疏抬了抬眉梢。接着乔柚便感觉自己的脚踝被勾住了。
她憋了笑,望着他眨巴眨巴眼。
很无辜。
江见疏轻嗤地笑了一声,就这么顺藤摸瓜似的,蹭了蹭她的小腿肚。
一股发软的酥麻直冲头皮,乔柚拖着碗的手颤了下。
她瞪眼看过去,江见疏没事人似的,侧头和江临舟继续刚刚的话题,腿上的动作倒是一刻没停。
乔柚被他撩拨得不敢端着碗了。
……这反过来了吧。
她并脚夹住他作恶的腿,心想这通常不该是女方勾引男方干的事儿吗?
江见疏嚣张的不知廉耻还是被江临舟注意到了,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饭后没多逗留,拎着非常不情愿的宋酒走了。
隔着防盗门,宋酒不满的咕哝声渐渐远去。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香浓的鸡汤味儿还没完全散去。
乔柚转身,对上江见疏的眸。
沉静的眼底,有什么在无声地聚集酝酿。
她也一样。
现在的时间,是20:35。
距离乔柚被绑走,已经过了24小时。
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江见疏走近,乔柚靠在门上,仰头迎接他的吻。
“第二次了,”他贴着她的唇低声说,“我差点儿以为,我会疯。”
乔柚气息不稳地问他:“那你现在后悔了吗?后悔支持我的一切选择,哪怕我觉得值得?”
“后悔了。”
乔柚定定地望着他。
“但是……”他重重地吻下来,恋人眼底的海浪拍打过来扬起一场炽烈又温柔的海啸前,乔柚听见他的声音如沙一般哑,却又带着无尽虔诚与骄傲,“我家乔乔,很勇敢。”
第53章 瑰芒沙砾 有她惦记的时间久吗?
今天天气不错, 早上乔柚逃离那间出租屋时,兜头是晴空暖日。
然而到了夜间,却刮起风来。
一开始风声不大,撞在窗上惊起微弱的震鸣。
在这事儿上, 乔柚一直算得上主动。她会回应, 兴起时也会去撩拨他, 结果就是这把火越烧越烈, 到最后反而她自己不太承受得住, 结束后便会发点小脾气, 闹点小别扭。
不过那也是过后的事儿了。
女人漆黑的长发在肩头铺开, 动作间扫过后背细密的汗珠, 一时让人分不清濡.湿的发是未干还是被再度打湿了。
江见疏拨开她肩.头的发, 手掌盖住她手腕的红.痕, 俯身下去。
她的脸深埋入枕,嗓音破碎。
不消片刻, 窗外风声便愈演愈烈,枯枝树影在路灯下张牙舞爪。
乔柚仗着江见疏一只手不便, 反客为主。
室内空气是焦躁而黏腻的, 她看见他眼底不加掩饰地游曳着对她的纵容与渴求,于是乔柚吻他的眼,到唇,再到唇角的痣。久久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