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生日没什么刻意的关注,在他们那对自由父母的影响下,他和江临舟一直都觉得这个日子过不过都一样。
不过真到了这天,还是会受到一些礼物。
早上在班里受到第一份礼物后,江见疏忽然变得在意起来——乔柚呢?知道他们的生日吗?
他没说过,她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但是下午放学,乔柚不仅和往常一样来了,还带着礼物。
江见疏问她:“这算是惊喜吗?”
她说:“当然啦,这是给你和江临舟的惊喜!”
——意料之中的答案。
高兴吗?他当然是高兴的。
哪怕这个惊喜并不属于他一个人。
随即他便听见江临舟说:“是啊,早就知道的惊喜。”
细小的刺痛。
在他始料未及之际,便在一瞬间席卷整颗心脏。
嘴里好似有无边的苦涩化开来。
他嚼碎口腔里的涩,开着玩笑将礼物拆开。是一支钢笔。
他从来不用钢笔,也没想过要用,倒是他爹经常用这玩意儿,还挑得很,都是世界各地的名牌货。
所以他当然看得出,乔柚送的这支钢笔就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街边杂牌。
但他很喜欢。
只要是她送的,他都喜欢。
而后他看着江临舟拆开他的那份礼物,同样也是意料之中。是江临舟的喜好。
投其所好。
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投其所好呢。
江见疏深知答案,却也只能调侃一句:“学妹,你果然有点偏心啊。”
他笑着,拇指轻轻摩挲钢笔冰凉的笔身。
所以为什么,就不能把心偏给我呢?
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在心里沉默地发问。
-
江见疏并不打算打破这样的平衡,偶尔他也会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利用着乔柚对江临舟的喜欢,装作一无所觉,肆意地接近她。
但不代表他情愿这种平衡一直维持下去。
他很贪心,始终想要让乔柚对他更偏心一些——尤其是在她说,她的志愿也是帝都医科大之后。
江见疏不想去在意她和江临舟分开后打算怎么办,他只知道这是他等了很久的,打破平衡的机会。
就再等她一年好了,他想。
再等她一年,等她上了大学,他会追她的。
不管她喜欢谁,哪怕上了大学后又喜欢上别的男生,只要他们没在一起,他就占据她身边的所有位置。
哪怕她还喜欢江临舟,那也无妨,大不了他想办法洗掉江临舟在她心里的痕迹。
如果——她始终不喜欢他。
他会帮她的。
在她变得讨厌他之前,他会帮她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高三刚开学不久,班长大概是为了从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找点乐子,搞了个聚众打赌,赌毕业前乔柚会跟他和江临舟其中哪个人在一起。
江临舟对此就四个字评价:“无不无聊。”
他符合道:“是挺无聊。”
但是下午的某个课间,江见疏晃悠去了班长那里,佯装随意地问了句:“班长,你这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被正主当面询问,班长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做起当事人的生意来:“全民参与,相当火爆啊!怎么样,要不要也来一把?横竖也就5毛钱,当然啦,也就打个乐子,最后这钱走个形式,还是还给你们的。”
他顿了顿,顺势应下来:“行啊。”
班长扯了张便利贴拍给他:“来来来,你支持谁,写上他的大名,当然,自荐也可以,选谁都不爱也可以。”
江见疏捏着笔,在上面写:江见
写到这儿,他轻叹了声,在班长的注视下将这两个字涂划掉,重新潦草地写上:谁也不爱。
班长轻咳一声,说:“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帮你保密的。”
他抬眸看他。
班长举手发誓:“尤其是你写自己名字这事儿,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他放下笔,把便利贴拍回去:“行,那我就等结果了。”
高三这一年过得很快,他和江临舟最终得到了保送名额,他去了帝都医科大,江临舟去了临城大学。
都是心仪的志愿。
江见疏离开那天,乔柚来送了他,他和她约好,等她去了帝都就请她吃饭。
但是在和她分开的一年里,他计划的并不止一餐饭,他做了很多计划,故宫、颐和园、陶然亭公园、天文馆……只要他能想到的她会感兴趣的地方,他都先去过一遍,做了详尽的攻略。
说来好笑,乔柚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竟然比她还紧张。
直到收到她发来的短信,江见疏才恍然察觉他手心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太丢人了。
连他都忍不住低头嘲笑自己,幸好她看不见。
他打着字:恭喜,小状元。我和我的饭都在帝都等你。
顿了一秒,他删掉后半句,重新编辑:【恭喜,小状元。我的饭还在帝都等你。】
志愿开放填报后,乔柚说,她第一志愿填了帝都医科大的中医学。
江见疏回复她说:【挺好的,以后患者还能得到中西结合的治疗。】
乔柚:【咱俩会不会打架啊?】
他低低笑起来,总觉得她说什么都很可爱:【我哪儿打得过你。】
他哪里舍得。
舍友见鬼了似的看他:“我操,江见疏你笑啥呢?一脸怀春荡漾的。”
“滚。”江见疏笑着伸腿踹了下他椅子腿。
“那你笑什么?不简单,肯定在跟妹子聊天!”
手机一震,乔柚回复道:【哪儿打不过!你老是弹我脑袋,这都分开一年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练习,再见面怕不是一根手指能弹飞两个我。】
江见疏失笑,在舍友愈发八卦的眼神中,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的私心:“嗯,在跟我未来女朋友聊天。”
那段时间应该是他和乔柚消息往来最密切的一段时间,尽管他们的聊天经常是乔柚在向他取经,问他帝都的天气、需要带什么、这边好吃的好玩儿的、学校如何……
他倾囊相授,并且随着录取结果出来的日子的越来越接近,他又开始变得紧张。
江见疏还记得那天。
那天乔柚打电话跟他说:“学长,我准备去拿录取通知书了,正在去学校的路上。”
江见疏说:“小状元,祝你好运。”
也祝我好运。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但是自从这通电话后,他没能再和乔柚说上一句话。
他一直等到晚上,还没等到她的消息。
江见疏难得得有些不安,发了短信给她:【小学妹,录取通知书应该到手了吧?说说看,除了烤鸭还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回复。
长久地寂静,如石沉大海。
他隐约地有种不详的预感,打了电话给江临舟,问乔柚有没有联系他。
江临舟说没有。
挂了电话,他每隔一段时间都给乔柚发信息。在好几条信息都得不到回复后,彻夜未眠的翌日早晨,他给她打了电话。
通了,但没人接。
一连好几天,每天都是如此。
然后他找到他高二时,加入学生会的和乔柚同班的同学,稍稍打听了一下。
那个女生说:“乔柚啊?她考上临城大学啦。”
那个瞬间,万事万物的声音如潮水褪去,被拉得很远。
电话里,女生叫了他好几声。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知道了,谢谢你。”
江见疏放下手机,往后仰,倒在床上。
暑假,他已经回家了,他完全可以去找乔柚。
可他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儿,她不接他的电话,他找不到她。
她没有去帝都医科大,她说她志愿里没有报临城大学,他问她为什么,她说临大没有她想学的专业。
她说,学长,你一定要记得请我吃饭。
她说……
她不再说了。
乔柚不再联系他了。
就好像,她再也不想和他产生交集。
她以十分决然的姿态,退出了他的人生。
随着日头高升,暑气渐渐在房间里蔓延开来,屋外的蝉肆意鸣叫,江见疏关上门窗,打开空调。
蝉声变小了,可空调运作发出的机械轰鸣开始在室内打转。
夏天,太吵了。
-
他和乔柚断了联系,但偶尔,他能从江临舟那里听到她的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