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班别走(43)
他并不是无理的人, 那是陈曦对他的印象。
他遇到了对手，他有一双灰黑色的眼睛，仿佛能将一切看透。
而看不透的人应该是他。
他感觉到了挫败。
但是也绝不承认这种感觉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自己在担心, 害怕。
人原本是可以无惧的，但是因为在意, 就多了害怕。
“陈总监, 本周末的跳蚤市场, 你打算捐点什么出来义卖啊？”助理走进来时顺口一提，放下了她刚刚买的热咖啡。
陈曦手一碰，“怎么是热的？”
助理立即就明白了，这是心情又不好了，必须喝冷的。“抱歉，我再去买一杯。”
“不用了。”陈曦总监已经拿起杯子喝一口, 好看的剑眉微微拧一下。“工程部的人都捐了什么出来？”
助理的神情变得微妙起来，上星期陈曦一出差回来就去工程部找人，找不到人就来找她, 毫不避讳的问她“梁茜在哪儿”，她一个做助理的又不是做梁茜的助理，哪里会知道梁茜去哪儿呢。
但是她也不笨，若要说笨，那也是陈曦比较笨，他原本可以掩饰的情绪，全部表现给别人看到了。
还好她不是个乱嚼舌根的助理，否则现在全公司的人都会知道这两人的关系。
助理轻笑着回答陈曦总监的问题：“捐了一个旧电脑，一个二代IPOD，还有一个热水壶，嗯……”助理假装随意的一提，“梁茜还没有捐，大师兄说，没捐的人到时候让人随意任选。”
陈曦听完并无觉得助理在刻意给他提醒，怅然的哦了一声后，从柜子里找出个手表，“就这个吧。”
助理一看这个手表表盘，好贵。
但是或许陈总监并不介意它的价格呢，助理小心翼翼收走了，走时还不忘提醒他：“陈总监，其实大家捐出来的都是比较便宜的玩意，你这个可能……”
陈曦并没有听进去，他站起来，朝窗户外头的方向望去，他的窗户外面是城市最漂亮的景色，高挑的身材站那也仿佛与景色融为一体。
“我明天想见一下卢康虎，你帮我打电话预约。老厂那边最近在做什么项目，你去调查一下告诉我。”
陈曦总监要么不给她下达任务，一下就这么多。
助理有些焦头烂额的点头，说今晚下班之前给他答复。
但是陈曦不到下班就走了。
他接到了梁茜的陌生求救电话。
她说她中午踩共享单车去干洗店拿他的衣服，结果迷路了！
迷路了！
迷路你不会自己看地图吗？
这是陈曦一瞬间的想法。
但是他什么也没问，问她坐标。
她还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借她手机的“好心人”为她的解释。
他听明白后，让她站在原地不要动。
她还在那边嘀咕，“这里下暴雨了，我怎么能不动？我得去找个屋檐下避雨。”
“行，那你就找最近的那个屋檐。”
梁茜说好，陈曦听到她挂电话之前还在感谢那个好心人，“你微信是这个手机号码吗？我回去了就还你电话费。”
他驱车出去。
下午三点半，忽然阴雨绵绵，车载电台音调旖旎，他把音乐给关了。
雨越下越大了，整座城市看起来朦朦胧胧。
他有些担心她，可惜她手机也没电了。
等会见到她，他得好好骂她一遍，能不能不要整天玩游戏玩到手机没电，她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为什么半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能不能醒目一点？能不能不要整天受人摆布？
但如果她能醒目，那她就一定不是梁茜。
那受摆布的应该就是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位置，我们不要轻易的易位。
最近，他时常觉得自己才是被摆布的那一个，想到这里就有些轻嘲的笑出声。
梁茜就站在屋檐下，背后是一间小卖部。
她坐在那里逗一只狗，手里一瓶刚买的饮料，看来还不算太笨，有得喝有得玩，他松一口气。
车子停下来，他撑着大黑伞走近小卖部。
她一抬头眼睛亮亮看到了他，估计是太激动了，她像看救星一样朝他奔来，兴奋的抱住了他的腰。
这会儿倒是一点不担心会被公司里的人发现了。
他嘴角上弯，笑了起来，被她的熊抱推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卖部的老板笑眯眯的看他们离开。
陈曦临走前还买了一包烟，摸了摸那条小土狗的脑袋一把。
其实这地方离公司并不远，只是路不太好走，再加上下雨，手机没有导航，她才迷路了。
上车，她就把他买的香烟藏起来。
“你上次还和我保证你不会吸烟。”
陈曦已经忘记了是哪一次做的保证了，他记性不好，但是她的记忆力却极好。
难怪她那么难以忘记李逸南，就是因为记性太好了。
有时候他会想，有一天他们不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也会像记住李逸南一样的记住他，她会不会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忽然也说：“你的眼睛好像我上一个……泡友”。
他至今也不知道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总之不会是男朋友，情侣的相处绝不是他们这样的，他们从未彼此正式的承认过彼此，他们都认为对方有另外的异性朋友，他们都不曾与对方交过底。说到底，他们是说散就散的关系。
尤其从李逸南那一次出现之后，他越发有不好的预感，香烟就变成了解愁的唯一物件。
但如果她不愿意闻那味道，他也是可以做到完全不碰的。
他可以碰别的。
“我们不回去了。”他在等红灯时去拉她腿上的手。
窗外瓢泼大雨，快要将城市淹没。
梁茜并无察觉不妥，“雨好大啊，我们回不去了吧。”她想起她可能得请假，“我是不是要打电话请假，可是我手机没电了啊！”
“不用请假。”他看着她，笑意加深，“直接和他们说和陈总监去开.房了。”
梁茜盯着他嘴角上方的梨涡。
他这个人还长着个梨涡，你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必须笑得很深，才有这个浅浅的小梨涡。
她快被他的梨涡里的笑给溺死了，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脸说：“这里，梨涡。”
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正开车呢，贴在他心脏的位置。他总是喜欢这样抓着她的手。
城市的大雨并不打算停，他们走在午后暴雨的酒店通道里。
这附近竟然还没有好一点的酒店，唯一的落脚处是这里，临时路边酒店没有停车层。
他们冒雨闯进去，撑着大黑伞，雨滴自脚边溅上来。
“你非得在这里吗？”梁茜觉得都已经开车开到这了，那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
陈曦在前台的单子上签下名字，取回身份证，笔丢下，面容不动声色的说，“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负责开.房的前台小姐听到了什么，有些不自在的低了低头，迅速给他们办理了开.房手续。
虽然只是三星级别酒店，但是地毯还是有的，就是因为铺上的这一层厚地毯，让梁茜踩上去，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但她看到了他在前头牵住她的手，结实的，有力的手。
她也看到了他的脑袋，他最近是不是还长了一根白头发啊？
啧啧，梁茜有些忧心起来。
但是到这一刻，她也不得不承认，陈曦就是有一根白头发也是英俊又帅气的。
那白色头发也夹了一点灰，一点不丑，像是黑夜里下了一点雪，还有些浪漫。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开心。
陈曦解开衣服时问她：“笑什么？”
“我笑你小小年纪，竟然有了一根白头发。”
“我小吗？”陈曦想起了第二次约她时还诋毁他来着，顿时就有些不忿加重了力度，“又细又小，你确定？”
梁茜捂住脸转向了别处。
唔唔唔的表示确定。
“你不担心我报复？”陈曦在她耳边笑出来。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嘴角那抹化不开的笑意，又忍不住伸手碰碰他的脸。
最近，陈曦总监总是闷闷不乐的，好像她梁茜欠了她几十万人民币一样，还奴役她必须给他洗衣服，她发现自己怎么也洗不好，才想到要找评价好的干洗店挽救他那件昂贵的外套，千挑万选选了这一间，来回两次还是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