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浪从来没这么难堪过,她什么也没有解释,也没什么可解释的。
她在男人毫无□□的注视下,快速地将裙子脱下来,叠好,放在床边。
陆应淮收回目光,闭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裙子,他本就醉的厉害,头昏脑涨,只强打起精神说这些话,当说完以后,又是一阵困倦来袭。
他没说话,久到许柔浪以为他睡着了。
“抱歉,001。今晚是我喝醉了。你回去吧,衣服明天我会给你买新的。”
言外之意,不会再发生这种让两人尴尬的事情了。
001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眼中并没有委屈或愤怒或难过。
机器人终究是和人不一样的。无法感同身受,无法共情,这是好处。
陆应淮笑了笑,心情好了一些。刚让她离开。就感觉少女握住了他的手。
“哥哥,我不要裙子。我,我想……”
“想要什么?”
陆应淮还有些醉意,他把玩着少女的下巴,像逗猫似的轻轻挠了挠,以为她有其他想要的。
他赋予001人的一切□□,她想要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常情。只要不过分,他都会给。
少女澄澈里的眸子一阵挣扎,又好像下定决心了一样,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一字一顿道。
“我希望您能把我当作她。”
男人难得带笑的目光一点点凉了下来。
【四周目】虔吻荼靡
“你说,把你,当做她?”
男人重复了一遍,语气晦暗不明。
少女颤抖地退后一步,又坚定点头:“是。把我当作她。”
她的话没说完,可两人都清楚。
001的诞生本身就为承载着有关那个人的回忆。它因她而生,她的音容笑貌赋予001的存在。如果没有她,就没有001。
既然这样,那么将它当做她,不好吗。
许柔浪以为陆应淮会将她踢出去。
谁知过了很久,男人哑然开口:“你就那么想成为她吗。”
陆应淮没有生气,甚至称得上平静。也许是酒精的安抚,又或者太累了,他甚至没有震惊或悲喜。
“你……很出乎我的意料。”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尤为熟悉。
陆应淮想过他设计的001会和许柔浪神似,因为它的模板就是许柔浪,可没想到它会如此之像,甚至让他也难以分辨。
那种执拗的目光,眼底的爱意与敬仰,藏不住的。
陆应淮终究没给她答案,只挥手让她离开了。
许柔浪也毫不意外。
她出去的时候,额头已经布满冷汗。
她本意是试探陆应淮对001的容忍程度,陆应淮对001说不上太好,但顶着许柔浪的外貌。陆应淮做不到残忍。
因此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陆应淮本应该果断拒绝,却没说。
这证明她还有机会,只要一点点让陆应淮试着接受她,哪怕只当作和纪衍白一样的朋友也可以,只要关系不这么僵硬,她就能想办法让陆应淮相信001就是她。
许柔浪揉了揉发痛的头,想到自己现在还赤/裸着,去卧室随便拽了件裙子穿上。
等这个狗男人相信她是娇娇后一定要他补偿自己很多件好看小裙子。
她换完衣服刚出来,就隐约听到有来电的声音。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个不停
陆应淮的卧室已经关了灯,应该是睡了。
许柔浪走到摄像头死角,她不是想看陆应淮的隐私,只想着把手机调到静音,怕陆应淮醒来误会。
她拿起手机点静音模式时,手机来电已经自动挂断了。
【陆先生,您新书《绮丽》审核出了点事】
许柔浪手一顿。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已经自动推送到了手机锁屏上。
【您的这本内隐含反/社会倾向,这样写虽然不违法,可已经踩线了】
【工作室这边建议您修改一下有关您爱人这章。否则出版以后社会舆论会……】
锁屏的消息只能看到这里,其他就得点开通讯软件才能看到了。
看别人的隐私实在不好。看了这些已经够出格。
许柔浪拿着手机顿了几秒,还是放下了。
陆应淮写关于自己的书,内容还反社/会?
许柔浪猜不出陆应淮能怎么写。但她记得系统的任务。
维护世界和平。
陆应淮粉丝数量庞大,不止步于本国,海内外皆有。这种不违法但踩压在道德底线的书籍内容,很容易引人误入歧途。
而陆应淮现在一次次在法律底线踩踏,对社会危害极大,所以工作室会有担心,说是建议,其实已是强制性了。
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没有备注。
许柔浪觉得应当还是刚才陆应淮工作室的人,没有在意。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许柔浪把餐厅的餐具都收拾好放在了消毒柜,手机仍在闪亮着。
她微微蹙眉,应当是什么要紧事儿,想拿给陆应淮。刚拿起手机,没留意指尖的水渍,直接落在了接通键上。
电话接通。
许柔浪:??!!
她不是故意的。
“陆先生。按您的计划,一切正常。我们准备好了,明天您来时就可以启动。”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没有因为接通太慢而丝毫不耐,认真报告以后,自觉等了两秒,没有任何其他指示,立刻挂了电话。
许柔浪还没找到擦水的纸巾,对面就已经结束了。
什么计划?明天启动?
今天的信息量过于庞大,许柔浪没来由的心慌。
担心大过害怕。
没有了她的陆应淮,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朝陆应淮的卧室看去,没有声响。
醉后的男人应当睡的很安静。
数据板上显示世界毁灭值一直停留在20%没变过。这个数值正好踩在安全线,也就是说,当20%+1%时,系统会自动开启预警模式。
但这“构不成威胁”的数据,真的是巧合吗?她不敢肯定。
手里的纸巾被攥得越来越褶皱,许柔浪心里的不安达到极点。
*
快会有一段大事件节点了。也快完结了。四周目比较短。
【四周目】虔吻荼靡
第二天早上陆应淮走得很早,许柔浪醒来的时候卧室已经没人了。
她猜测是因为昨天的那几条有关新书审核的信息。
她迟疑了一瞬,去了书房。
一路畅通。
陆应淮不防她,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可防的,不管是许柔浪还是001,都不可能或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即便陆应淮再后来看到她去了书房也无所谓,她只是个拥有许柔浪记忆的机器人而已,好奇所以去了书房,这说得通。
许柔浪去的很有目的性,她要找的是陆应淮的手稿。和陆应淮相处太久,她很清楚他的写作习惯——先在纸上写,然后誊到电脑上。
他的《绮丽》还没出版,因此手稿必然还没处理。她对自己能阻止陆应淮的未知计划没有底气,只能说尽力而为。所以她得看看陆应淮写的反/社会内容究竟是什么样的,才能推算下一步陆应淮会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果然想的没错,她很容易就在抽屉里找到了那沓厚厚稿纸。
许柔浪微蹙眉,飞快地一张张看着里面的内容。
看了半个小时,翻过最后一页,许柔浪缓缓呼出一口气。
审核部说的没错,陆应淮的历来作品的确有文风颓丧的类型,但皆为欲扬先抑,又或者别有深意,折射人性。从没有过这种整篇调子低沉,没有任何寓意,似乎只是为了抑郁而抑郁,让人看完心里像压了石头似的不舒服。
许柔浪觉得审核部话说的太浅了,这哪是“有关您爱人的那章略反/社会”,这是整本反/社会,而这章,甚至涉及了暴力血腥的分尸和秀色情节,严重违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出版很难,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出版。
许柔浪的指尖抚摸稿纸首页笔锋凌厉的“绮丽”二字。
陆应淮看似在她死后的几个月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每天按时吃饭睡觉,健康饮食,每年都会出一本新书,定时开新书发布会。
他总是笑脸迎人,温润有礼,状态好到甚至没人察觉这个男人的爱人刚刚死去。
怎么可能真的好起来呢。
陆应淮的心里积压的思念和病态的爱意要比常人多得多,应当宣泄的情绪被他很好的压制在心里。他几乎变态般将自己的痛苦积攒在一起,独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