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48)

但这份感怀要上升到感情却还是隔着厚厚的一堵墙。这堵墙不仅在于她个人的主观原因,更在于诸多客观的现实问题。首先第一大问题就是至今还未苏醒的太后。

托了玄央公主的福,梁朝中至少有一半人将太后重伤的缘由归咎于她,假设她和皇帝间真有点什么,她第一个要被满朝文武吐唾沫淹死,而皇帝则必然会成为第二个。

左思右想,沈华英也找不出回答皇帝问话的词句,索性垂头不语。

不出所料的,皇帝长叹了一口气。

沈华英心口紧缩了一下,到底不忍继续装傻充愣,她轻轻说道:“是微臣辜负了您。”

“你知道吗?”皇帝沉默了很久后也用很轻的语调说:“朕有时候也在想,放手于你和朕会不会更好些,但后来想刻意的放手和执意的抓紧一样,何尝不是一种魔怔。所以,”皇帝在这里顿了一下,“沈华英,你不必有何负担,朕也断不会逼迫你,就让一切顺其自然。朕即日就会启程回京,边境的战事全交由你和霍时穆,你们....你们都只管安心打仗就是,朝堂的事,总有朕打点着。”

第39章

说完这些,皇帝很自然的转移开话题,“你到底是久在沙场的,防御的事还得你多拿主意,你先随朕了解一下这四周的地形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再加防御的。”

“是。”

皇帝一边拎着沈华英四处走,一边大致的说了下目前的形势。“七天前,我们在卫城两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夏人探子活动的痕迹,用计捉了一个来探子来审问后得知他们久攻卫城不下,就打算从两边的山林翻越过来。西边的情况更复杂些,你后面再向霍时穆了解。而这东边的话,夏人最有可能乘船从白勺江来。所以朕命令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筑建堤坝。”

沈华英审视了一番堤坝建筑的情况,忍不住说:“这堤坝似乎矮了些,不足以截断江流。”

皇帝点点头,“的确是不能够。”

“那.....”

皇帝说:“朕有意如此,如果将江水完全截断,夏人必会把心思全部放在西边,西边的地形比之东边更不易防守,所以朕并不想让白勺江的水不至于下降到载不起船的程度。筑堤是为了蓄起水,夏军若是真从白勺江渡船而来,掘开堤坝,当先就能冲散他们船阵,杀杀他们的锐气。”

沈华英听完,心中暗自佩服。

看完了南岸这边的防御工程,沈华英又跟着皇帝往江水的对岸去。

连接两岸的桥梁是士兵用六根圆滚木临时搭建起来的,踏上去后还有些晃动,沈华英瞥了眼脚下的流水,莫名其妙生出皇帝会掉进水里的担忧,下意识的往他身边凑近了半步。

说来奇妙得很,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还真就很准。

下一刻就出了变故。

“那是什么?”对岸忽的砸过来一阵惊呼,上百名士卒同时喊出这么一嗓子,吸引了皇帝和沈华英的注意力,他们回头望向天空,密密麻麻的黑线刻满了蓝白色的天际,把光影切割成支离破碎的条纹。

沈华英注意到这些条纹的前端闪烁着水珠似的光芒,而后端则拖着一条若有若无的晶莹尾巴,徐徐弥漫开来,看方向正是朝着他们来的。

“是箭!”

没错,是箭,上百只黑身白羽的利箭张成一只死亡之手从天空压下来,跟在沈华英和皇帝身后的士卒第一反应是拔刀护驾。

然而利箭已经穿透他们的手腕,战刀随即跌进江水里。

这个变故惊呆了许多人。

不仅是因为身处险境的是梁朝至高无上的君主,还因为发动这场偷袭的人竟然是梁军自己的人。

他们还在不断射箭,挡在皇帝身前的士兵不断的倒下,飚驰飞来的利箭密集的刺穿他们的身体,看上去,每一个人都恍如一头红色的刺猬。

桥梁狭窄,两岸尽管有很多士卒也不能立即拥上来救援,冷汗沿着沈华英的脖颈滚落,她扭头看向皇帝,别无选择的只能推着他往水里跳。

“杀了狗皇帝,为太师报仇。”

那些刺客见状,蜂拥到岸边持续往江水里射箭。

沈华英和皇帝随着浪涛沉浮着,眨眼已经到了桥梁的十丈开外处,堪堪躲过利箭的追杀。

然而江水湍急,他们的处境却也仍旧是凶多吉少。

由于梁军在江边开土动工的缘故,江水里搅和进了不少黄泥,浑浊一片。

沈华英手里紧紧拽住皇帝,眼睛却看不见他是个什么情况,也不能出声发问,完全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昏厥?心里十分慌乱。

不管如何,一定要尽快上岸。

这样想着,沈华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抽下腰带,用一端缠住皇帝的手腕,另一端则紧紧咬在嘴里。

两只手划水的力道大了好多,他们和江岸的距离开始逐渐缩小。

说不清楚花了多少时间,终于把抵达浅水区时,沈华英忙回身将皇帝拖出水面,上岸还得翻上一个土坡,沈华英浑身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搬不动皇帝,只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陛下,陛下。”

她一边呼喊,一边拍打皇帝的胸膛,手颤抖着,也使不上多少力量,拍三下才能见着皇帝两片乌青的嘴唇间吐出些浑浊的江水。

沈华英没出息的哭了。

眼泪见了光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一边哭一边拍打,到了最后,连喘气的力气都耗尽了,也再抱不住皇帝。

他们两个人又齐刷刷的倒下去。

她偏头看向倒在自己身边的皇帝,挣扎着将他的脑袋托举着不给水淹道,想喊他,让他赶紧醒过来,他要再不醒,他们两人都得死。

她死不要紧,他可一定要活着。

但喉咙被沉重的疲惫压得死死的,发不了声。

沈华英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意识慢慢的慢慢的滑进了一片寂静的混沌中。

她并没有昏迷太久,大概也就是一个钟头的时间。

重新苏醒过来的一瞬,沈华英的思绪还停留在皇帝惨白着一张脸躺在自己的身边,怎么也叫不醒的画面里。

她心中十分恐慌,猛地坐了起来,一下子对上皇帝的脸。

“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沈华英目光呆滞的看着皇帝的脸许久,才回了点儿神。“您,您没死?”

她和皇帝昏迷的时间一前一后交错着,皇帝不省人事的时候,沈华英被吓得很惨,沈华英不省人事的时候,皇帝也被吓得够呛,背着他爬上岸,又是挤压胸膛,又是渡气,算是把沈华英经受的担惊受怕全部经受了一回。

“朕没事,朕还以为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华英心有余悸,还是有些缓不过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皇帝真的没事,便伸出手放在皇帝胸口前试探。

胸口是热的,心跳声也真实可感。

是活着的不错。

还活着,太好了。

“怎么?”皇帝还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模样把沈华英吓成个什么样子,八百年没哭过的人,眼泪都快流了快两升,只忧切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抬手覆在沈华英额头上,说:“春天的江河里都是刚刚消融的冰水,寒意穿心刺骨,你没被冻着吧!”

沈华英摇摇头,这才算彻底缓过劲儿来。“微臣没事,陛下不必担心。那些刺杀陛下的人是?”

“是李玄卿一族的余孽。”

沈华英回想起那群突然向着他们发射利箭的士兵像是她从金陵城带来的人,愧疚而又自责,“他们是混在微臣的军队里来的,微臣太过疏忽了。”

“你不必自责,金陵城的军队你是第一次带,也从来没见过李玄卿的门生门客,没有认出他们不是你的错。”皇帝伸手将沈华英从地上扶起,“白勺江下游常有夏人的探子出没,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沿着江水尽快回去。”

沈华英点点头,眼睛往四周看了一圈,看清她们所处的是一处密林,荆棘遍地,根本没有可以供人行走的道路。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树根子底下不定潜伏着多少蛇鼠虫蚁。

“让微臣走前面。”沈华英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木一边在林木根部击打一边往前走。

皇帝不愿她一个人冒险,也捡起根木棍,加快两步,推开繁密的林叶站在沈华英身边说:“你注意左边,朕注意着右边,两个人一起,速度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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