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13)

皇帝虽然一声不吭,但是存在感却一丝一毫也不弱,沈华英看不到他的神色,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来自于皇帝的视线侵袭。

“沈华英!”魏续迟迟没等来沈华英的回应,反而看到她的眼里逐渐涌上来一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拿定了主意要斗争,反叛到底。可就当他准备进一步行动时,沈华英却突然开口说。“臣认罪!”

皇帝原本散漫的目光在这一刻瞬间换成一种不可解的深沉。

柏千堂和黄铁心显然没想到沈华英会这样说,两双眼睛里都是惊怒不能相信的神色,他们嘴角的肌肉不停的抽搐着,尽管嘴巴被布团塞得死死的,不能做声,但他们的喉咙里还是不断发出咕噜噜的异响。

魏续沉吟着,像是被沈华英态度上的大转弯打了个措手不及,同时又要密切关注皇帝和时雄的脸色。半晌,他才捕捉到皇帝眼神的意思,顺着皇帝的意思说,“好,强敌当前,将军既已诚心悔过,朝廷也不会为难你,画押吧!”

罪状书递到跟前,沈华英一眼不看,提笔就写上自己的名字,文书很快被呈给皇帝,他看了一眼,放在一旁,这才开口,声音沙哑,像是染着风寒,喉咙发炎了,难怪直到现在才开口。“来人,将沈华英带下去,打一百军棍,然后收押大牢,等后发落。”

“慢!”

皇帝抬眼看着蒋渊,道:“蒋大人还有话要说?”

时雄向四周望了一下,像是将说之话是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一般。等到四下静得能听清账外的风声时他才躬身说:“陛下有所不知,军棍虽为顿物,但威力却是不小,寻常人受个二三十棍便要卧床半月,五十棍即可致残,八十棍便可取人性命,若是一百棍.....”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皇帝的脸看,皇帝的神色微变,他也跟着立即收住了声,话只说了一半,但有时候话说一半远比说全还要有效。

“时大人的意思......”

“臣死罪!”时雄忽然跪倒下去,“一百军棍下去,沈将军纵是铁骨,也也难捱住,臣顾念沈将军年轻,不忍看她英年早逝,本想请求陛下降低责罚。但君无戏言,是臣僭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好老辣的一块姜,一百军棍是会打死人不错,可是那也看怎么个打法。而有他这样一番言语动作后,行刑的士卒还会敢手下留情?一百军棍打完了,沈华英不死也得带点伤残。

皇帝拢了拢宽大的袖子,笑得滴水不漏,道:“时卿言重了,快请起!”

时雄从容坐回原位,一双锐利的眼睛已变为暗色,像是真的惶恐万分,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只不过时雄没料道的是,他玩阴招玩得狠,皇帝装傻充愣更是玩得得心应手,他的意思是陛下一言九鼎,说是打一百军棍就一定要狠狠的打足一百军棍,就是把人打死了,也不能减损了皇家的威信。

而皇帝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改口道,“既然时大人为沈华英求情,那这一百军棍就免了,直接收押大牢,等候发落。”

说完,目光不无讨好的看向时雄,表现得仿佛很是敬畏时雄似的,堵得时雄有话说不出。

这边给交州的动荡找了替罪羊,朝廷也就有了撤兵的借口。随后,为了安抚时雄,皇帝还钦封他为交州王,并昭告天下要亲自主持封王大典,给足了时家面子。

大典定在九月初,那会儿岭南的竹节海棠开得最为灿烂。

大典的前一夜,何钺暗中将沈华英从大牢中提了出来。

还是在兴安的那座院子,沈华英再次见到了皇帝,不过短短数日,他的脸色看上去大好,精神烁烁,目光灼灼,可见她他之前的病态多半是装的。

清风穿堂而过时,带起衣袍飘舞时,左襟上的龙纹似是活了一般,吞吐着皇帝身为上位者的凌厉气势。

沈华英单膝跪地行礼,皇帝一身威严龙袍,居高临下,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沈华英身上。“起来吧!”

刚起身,乔保颐就捧了一套红色裙衫递到沈华英面前,沈华英脑仁一疼,这不是侍女的衣裙吗,上次被皇帝骗进宫时,就是扮侍女,穿的也就是这种衣裙。

“穿上!”皇帝干净利落的说。

沈华英现在气乱得要命,深吸了几口气才从干燥的喉间挤出飘忽而轻细的声音:“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乔保颐太阳瞥了一下沈华英,夹杂着些警告的意思,然后又重新垂下脑袋,跟个木头人似的,再不露出半点情绪。

沈华英看见了当没看见,乔保颐垂头,她也跟着垂头,故意不去看皇帝越发阴沉的脸,同样的陷阱再不可能进入两次。她站在那里,姿态看起来是那么的恭顺,但在所有人都瞧不见的角度里,她的眼里裹挟着不可屈服的野性,这种野性皇帝瞧不见,却感受得到,刀刻似的深铭在他心底。

还一副不屈不挠的反骨,看样子不说清楚缘由,她还真敢就这么耗下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皇帝心里暗骂,同时给何钺递了眼色,何钺会意立即对沈华英道,“沈将军,明日大典,陛下令将军扮作侍女,随侍护驾。”

何钺的语气极为平淡,但沈华英听在耳里,却激起千万片涟漪。皇帝把她远远打发到岭南不就是存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念头吗,这个时候特意将她从大牢里提出来,扮作侍女放在身边,难道是预料了大典上会有变故,亦或是本就计划好了在大典上要有大动作?

正想着,乔保颐将衣裙往前推了几寸,不着痕迹的催促沈华英。

沈华英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之前和皇帝的种种不快历历在目,那些记忆不用刻意去回想就回自动翻涌上来,沈华英打心底里不想和皇帝靠得太近。

不过皇帝的命令要是想违背就可以违背的话,那就不叫圣旨了。

“微臣遵旨。”躬身接过衣裙,沈华英随乔保颐走到旁侧的耳房更换,等换好出来,还没有走近,就听到皇帝的冷哼一声,轻嗤道,“这也像个侍女。”

在边境土生土长,又久经沙场,沈华英的面容的确生得与寻常女子大为不同,眉毛偏浓,皮肤偏暗,眼睛炯炯有神,挺直的鼻子和颧骨带着沙场上染来的锋利凛冽气,即使是情绪平静的时候,眉眼间也隐隐透出一股强烈的英气。

但她毕竟是女子,又生得生身长玉立,换上女装虽然虽然谈不上柔媚艳丽,但一把精瘦有力的腰身展露无疑,于潇洒挺拔中别具一种挺拔的美。

皇帝这一声鄙夷的轻嗤出声,可真是刻薄得乔保颐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小声道,“陛下的意思?”

“叫人进来给她脸上多扑点脂粉,还有走路的姿势,”皇帝斜视着沈华英,道,“你是巴不得被人看出来你不像个女子?”

“微臣惶恐。”沈华英躬身道。

“再叫个稳重点的侍女进来,教教她怎么走路。”目光自沈华英脸上一扫而过,皇帝似乎懒于和她多说,端起桌案上的折子批阅。

第11章

满脸糊了层粉让沈华英有种面皮毛孔堵塞的感觉,但最糟的还是当着皇帝的面练习如何迈步。本来皇帝也懒得去过多的理会她,埋头在折子中,间或抬头看一两眼,觉得不满意就干净利落的说一句,“再练。”

可后来,他大概是批阅完折子了,竟然就斜倚在太师椅上,直直看着沈华英动作。

皇帝那双眼睛可不愧是真龙之眼,分明只是一双眼睛,生生就带着万双眼睛的气势。给这双眼睛看着沈华英觉得自己就像只在街头当众卖艺的猴子,心里跟塞了把鸡毛似的淤堵,咬碎了一口咬还只能往肚子里咽。

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打更声。

每到夜间,就有更夫出来打更,从一更到五更,打完五更就代表天要亮了,而这个时候已经是三更了。

皇帝怕是真把这训练当猴戏看了,居然这个时辰了也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没有要睡的意思。

沈华英跟着那名侍女在不大的一间房里来来回回走了骑马有三百次,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她也听出来了,侍女的意思就是她的步子迈得太大,太急,两胯的摆动过于明显,和皇帝身边训练有素,行走轻盈缓慢的侍女相差甚远。

于是就在心里琢磨出了一个法子。

“陛下,微臣斗胆进言,微臣在军营中粗莽惯了,行走坐卧的毛病一时之间难以改变,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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