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若不念+番外(28)
尧盛年如实报了号码,张校务便拨了过去,语气略显生硬,“你好……我是树德中学校务长,我找尧盛年的家长……嗯,好,请尽快。”过了许久,许是下人去唤余秋霞了,“唉你好,我是,是这样,你家孩子在学校打人了,需要你来趟学校。嗯嗯,好。”
张校务悠闲地哼着小曲儿,拿开水烫茶具,又泡好茶叶,小口呷茶。那茶便是李查德一家送的,李查德见缝插针,狗腿谄媚问,“校务长,那茶好喝么?”张校务瞅见那人精样,意味深长“嗯”了一声。
陈老爷子三人刚回庄园,便见神色慌张的余秋霞正往外走,陈敬安叫住询问她。余秋霞是不想陈家老爷子知晓此事的,故而眼神闪躲,举棋不定。陈老爷子见她面有难色,恐有难言之隐,便领着陈敬康回屋。
余秋霞这才说事,“盛年在学校里把人打了,他脾气你是晓得的,不会鲁莽行事的。那张校务让我赶紧过去,想来也挺严重的。”
陈敬安闻言挑眉,“张校务?”得到余秋霞肯定后,轻拍她肩膀,“是他就好办,得多买些礼品登门赔礼。不仅要向那几位家长赔礼,还要给张校务提些去。”
余秋霞一拍脑门,“我一着急,竟没想起提礼去赔罪。”
陈敬安拉着她上车,一边说,“这事我也有疏忽,那日去树德办手续,就该提东西去打点一番。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你也明白,纵然像树德这等贵校,也会有张校务这种‘大鱼’。”
余秋霞闻言,了然于胸,在礼品店购置了好些,才匆匆赶向学校。
受害人的家长早就到了,偏偏施暴人家长还姗姗来迟,真是破天荒地奇了个怪了!查德妈很是时髦,发耳饰旗袍样样精致,只是面色不愉,板着脸坐着。陆仁爸也是生意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头油抹得有点多。
陈敬安打前阵,提着礼品进来。张校务与陆仁爸是见过陈家人,刚堆起笑脸想迎上去,哪知那没见识的时髦妈,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方才没地儿发火,如今来了个出气筒,她还不得将方才憋着的口才,一吐为快。
查德妈颐指气使道,“你们怎么管教孩子?你看,把我儿子打的鼻青脸肿的,幸好没破相,若是破了相,你们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你孩子人模狗样,下起手来,就不是人干的事!长这么高个儿,只会动粗,想来家教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敬安起先还是真心实意接受她数落,毕竟自己理亏,可她越噼里啪啦,越难听。陈敬安公式化浅笑,“请问这位家长怎么称呼?”
查德妈端起“阳春白雪”的架子,瞧着“下里巴人”的陈敬安,不可一世说,“乾安路新公馆,查理公馆。”陈敬安闻言,一阵抽搐鄙夷,这号李家人是出了名的崇洋媚外。
李查德他爸,原名是啥他记不清了,反正土里土气。留了洋回来,自以为高人一等,带着一身洋鬼子气,让人唤他“李查理”。前些日子就乾安路,买了新公馆,差人送来请帖,陈家人哪里瞧得上这号小人物,找个理由胡乱打发去了。
陈敬安不骄不躁,从容大气着,“哦~前些日子,贵府乔迁之喜送来帖子,我们忙着生意没去。没事来陈家庄园坐坐,向我们讲讲教养问题。”
查德妈听到自家送过帖子去,慢悠悠地还没对号入座完,待听见“陈家庄园”,吓得脸色惨白,嘴角直哆嗦。北城人不知陈家庄园,就像不知傅督军一般天方夜谭,纵然是个孤陋寡闻的妇人,也晓得她得罪了哪路神仙。
陈敬安朝众人介绍,“鄙人陈敬安,陈氏大儿,尧盛年,我大儿。今日是我儿动粗打人,有错在先,小小赔礼,还望海涵。”
接着夫妻俩递上礼品,大方得体,并无端出架子,以势压人,反而平易待人。谁有教养,谁无教养,明眼人都看得清,这无形之中又是打脸了查德妈。
查德三人帮弱弱地瞅着尧盛年,谁也想不到他来头这么大,一阵悔不当初,有眼不识泰山。
第025章 小弟送礼
而尧盛年愣愣地看着陈敬安一举一动,说心底不感动是假的。他虽对陈敬安恭敬有加,也是看在妈的面子上,可内心是有排斥的。如今闻此番话,即使敏感多疑又尖锐的他,心里已然一片柔软。
尧盛年抿唇,憋了好久才说,“爸,谢谢。”
正与他们攀谈的陈敬安,微颤略带激动地应声,只是眉梢微扬,嘴角微勾罢了。明显得连余秋霞都掩嘴而笑,满心欢喜。
张校务趁机把尧盛年夸的天花乱坠,“方才便见盛年不卑不亢,颇有气节,原来是大家风范,日后也是有为青年呐!”
陆仁爸也瞄准时机表现,“贵公子秉节持重,做事坦荡,万不像妄言轻动之人,只怕是小儿他们失语在先,这才恼了贵公子。”
时髦妈亦畏畏缩缩过来,“想来今日也是误会一场,这事也就算了。不过方才忧儿心切,口不择言,还望陈先生陈太太,原谅妇人鲁莽。”
众人直道“误会、和气生财、小事化了”的说辞,陈敬安几人便匆匆离去。留下一屋人擦拭虚汗,紧接着便是数落起自家的熊娃。
余氏母子后坐,陈敬安则坐副驾驶。余秋霞问起他,到底是为何要动手。尧盛年微垂眼眸,沉默不言。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茧,沉声认错,“妈,今日是我任性了,日后不会了。”
他错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他错在流水无情仍一厢情愿!他错在自作多情!
一行人刚回到陈家,便见一金发碧眼,高大瘦削的洋人出来,而一侧正站着乖巧的陈念,说着一腔地道纯正的法语,九十度鞠躬朝法教行礼。
乖巧恬雅,懂事有礼,与那副盛气凌人,矜贵冷傲,大相径庭。尧盛年不禁冷嗤一笑,不是早就体会到她有天使恶魔般的面孔,为什么还是难受?
余秋霞哪晓得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对陈念是十分喜爱,“小七真是乖巧沉静,久负天才之名,还不骄不躁,沉下心学习其他东西。”
陈念为此浅笑,却未达眼底,恐怕也只有尧盛年能看清。尧盛年真想撕碎她的伪装,想歇斯底里质问她,是什么让她带上如此厚重的面具!
萧芸走来打趣道,“小七可厉害着呢,周一法语,周二英语,周三什么数学分析,周四物理,周六去柳老爷子练书法。现北城除了柳老爷子一字千金,就数她的字令人趋之若附了。”
她又说起陈敬豪来,酸溜溜地,“一比较我的儿,整天游手好闲,想来就是一肚子气。哎哟,哎哟,不说了,头疼!”她皱眉揉着太阳穴,边埋怨边走开了。
余秋霞亮晶晶地瞅着陈念,“小七竟这般厉害!”
陈念浅笑客套,“消遣玩意儿罢了,当不得真。”
尧盛年极不耐烦,“妈,回屋吧。”再顶着冷寒成霜的脸,视若无睹与陈念擦身而过,硬是让某女微瑟发抖,不明所以……哦,想来她让张校务叫家长,令某人不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二日,三人一出庄园,便走得甚是泾渭分明。道路两侧,一侧形单影只,一侧有说有笑。三人莫名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不成文格局,视若无物则是基本功。
傅语近日来尧盛年跟前转悠的次数渐增,不过都是出于对新同学关怀备至。若是她顶着一双痴迷的眼神而来,他恐怕端不出好脸色。
傅语瞥见他在一道题上犯难,心急火燎拍让他胳膊,“这你都不会,我说……”
尧盛年下意识捂着胳膊,疼得呲嘴嘶叫。傅语傻眼了,惊愕打量着自己的手掌,“我没用多大力气呀,你怎地还疼上了?”
“不是,昨天打架,兴许弄青了。”尧盛年抿唇解释。
“打架?!”傅语高呼一声,随即引来四方注意,她怯怯缓声问,“开学你就被打了?谁这么不长眼,不晓得你是我罩着的么?你与我说是谁,我替你行道!”
这时二班同学朝尧盛年说,“尧盛年,门口有人找。”尧盛年过去细瞅,不禁眉宇一阵抽搐。李查德顶着左青紫右破皮的花脸,无异昭示着他的暴行。
李查德双手呈上一盒精致的曲奇饼干,眼巴巴地希望他收下,“大哥,昨日是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大水冲了龙王庙,希望大哥能原谅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