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破后立(10)

07上个项目

关雎目前的工作还是以通知债权人申报债权为主。这天关雎第一次被电话里的债权人气到无奈，喝了一大杯茶也没能平复好心情。

琳琳看见关雎脸色不好，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关雎努力调节好情绪，把事情经过和她们简单的阐述一遍：“我刚刚打电话通知一位购房户申报债权，我刚说完我的身份，对面就开始一顿骂骂咧咧，说我们管理人是骗子，是和公司老板一伙的，想要把地拿走买钱，不给他们交房了，就用几个臭钱打发他们。”

罗琳琳听了若有所思，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他应该是听了其他人说的一些话，自己也上网查了一些烂尾楼的相关资料，但对重整、清算之间的差别一知半解，把目前项目的重整理解为破产清算了。”

“我听完他的话也明白他有误解，我就和他解释我们是重整，也和他说明破产清算和破产重整的区别。但我的解释他也听不进去，一直很抵触，我就让他来售楼部，和他当面解释，给他看法院下达的文书。他也不来，说是不会来申请的，我们和法院也是一伙的，还要去和新闻媒体曝光我们。”关雎说完也感到无可奈何。

既然公司已经进入破产法律程序，按照相关法律程序配合申报债权是目前保护债权最好的方式，管理人都是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士，除非另行找律师替自己维权，管理人至少在债权确定方面是专业的，这也有利于自己后续维权。

“这种情况你先放下，我们的通知义务已经尽到。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有逆反心理，等到后面看见大家都申报了，他也会过来的。”罗琳琳安慰关雎。

“我感觉他年龄挺大的，有点固执，这种就最好是他认识的购房户去劝他，我们的说他从心底里抵触。”

这也是重整过程中与债权人接触沟通时会遇到的一个问题，因为房屋烂尾的事情导致很多购房者心理有很多委屈，也积压了很多怨气，管理人刚和他们接触时难免会被迁怒，有些人甚至以敌对的态度对待管理人，在心底里也是天然的不信任管理人。不说取得信任，就是让大家心平气和的听管理人所说的话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一段时间的适应相处后，工作也上手了，关雎没有刚开始时那么紧张，整体还算顺利，中途累了大家还能休息聊聊天。

关雎和李玲都对上一个项目特别感兴趣。每次听罗琳琳说起上个项目中他们与债权人与投资商与各方人马斗志斗勇的故事时，都感觉像在茶馆听书般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些在平时生活中完全接触不到也无法想象的事情，让初入职场的两只菜鸟大为惊奇，精神世界得到了满足，工作起来都神清气爽。

这天，完成当天任务后，大家点好奶茶和炸鸡开始工作的闲聊时光。

罗琳琳吃着炸鸡，目前的工作还是算轻松的，生活方面也都不错，还有两个忠实听众，大为满意，继续开始每日的说书环节。

“上个项目我们的生活可没现在这么舒服。上个项目我们是住在项目附近的小宾馆里，那种小宾馆根本没有伙食，我们就得自己想办法弄吃的，顾律为了我们吃什么也是操碎了心。顾律本身就很挑剔，不卫生的坚决不吃，还要搭配健康营养。最开始我们点外卖都不好选，最后还是顾律找了个干净的餐馆定餐，每天还得开车去吃饭。现在多好，请个阿姨，想吃什么做什么，还干净健康。”

“阿姨做的菜确实好吃，我都长胖了。”关雎就很喜欢阿姨做的饭菜，每次都吃得饱饱的。

顾子君在关雎心里的的形象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之前那种距离感消失了一些，虽然还是觉得相处很有压力，但感觉到了一点人情味。

“顾律就看着严肃，他还是很关照我们的。我们这种项目一般都是外派嘛，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离家有远，忙起来也不分工作日与周末，他就是我们的负责人。所以顾律对我们就有种责任感，不仅对工作负责，也要对生活负责。你们多接触就知道顾律的好了。”罗琳琳还是要为顾律多说说好话，让新人感受到顾律那隐藏在严肃下的温柔。

“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关雎和李玲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顾律看着就让人压力很大，平时相处时就大气不敢出，更别说去和他接触去了解他。

“顾律生气的时候是有点吓人，我记得上个项目有一个债权人，他是买了一张三万元的购房抵用卡。他来申报债权时情绪很激动，一直骂骂咧咧的，当时接待他的也是个实习生。他进售楼部没待多久就开始大声喊话，说我们是和投资商一伙的，是要帮投资商赚钱。关键是那天周六，人还挺多的，有几个债权人被他挑拨起来，也不办债权申请了，跟着一起吵起来。”

“然后呢？”关雎和李玲瞪着两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罗琳琳，闹事这种事情平时也没接触过，更不用说还作为当事人，完全没有处理的经验。

罗琳琳喝了口奶茶继续慢悠悠的说：“当时我一看情况不受控制就马上联系琪姐和顾律，让他们赶快过来，还好那天顾律在宾馆没出去。他们过来问清楚情况后，就和他们解释，还拿出法院的判决给他们看，一遍遍的解释。”

“结果最先闹事的那个人就是不听，就是胡搅蛮缠，顾律就感觉不对劲，直接和他说，如果再闹就以寻恤滋事为由报警，这里一群律师看能不能让他进去关几天。那个闹事的看顾律动真格的了，也怕了，就走了。”

“然后呢？那个挑事的人后来怎么样了？是故意挑事的还是其他情况？”这把关雎胃口给吊得，一件事情还要讲的一波三折。

罗琳琳见胃口吊得差不多了就给两人解释，“后面我们核查了一下，他手里的那张卡不是他本人的，再查下去后发现是在项目宣布破产重整后才从其他人手上买来的。我们就怀疑是有人故意买卡作为债权人来闹事的，不过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顾律他们应该很清楚，那段时间他天天往外跑。”

“勾心斗角、阴谋诡计，这也太刺激了。”听到是别有用心、故意闹事，关雎这种刚出学校还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新人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

“顾律他们面对这种事情都习以为常了，越到后面暴露越多，每天都有人搞事情。”

“我们呆在售楼部还好，主要接触的是购房户、VIP卡这类普通人，大家也就抱怨抱怨，发发牢骚。顾律师他们还要和那些大boss谈，那些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吃起人来不吐骨头的主。这个项目比上个项目更杂乱，涉及的利益也大，不知道后面会遇到什么事情。”罗琳琳一副见过世面、看过百态的超然态度。

“确实，弄破产重整项目面对的不光是法律问题，还有商业问题，还要谈判，还要识人。它讲究的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要考虑一个整体的发展。现在这个项目，光是购房户就一百多个，还不算其他类型的债权人，这么多人，想要每个人都满意这是不可能的，有分歧就会有纠纷，这中间如果平衡是一门学问。”关雎根据这些天的了解再结合自己之前所查的资料，对破产重整也有了更为全面的认识。

“我们这些小啰啰就先安心的跟在大佬的后面好好学习吧，让他们在前面遮风挡雨、披荆斩棘。”李玲也发出感慨。

回到住处后，关雎又特意去律所官网仔细查看顾律的简历。

在一堆合伙人的照片中，顾律显得格外年轻帅气，顾子君，30岁。关雎算了算，那就是1989年出生，那算是八零后，感觉会有代沟。

关雎继续往下看，S大的本硕，毕业后就来了这家律所工作，今年是第五年，去年成为了律所合伙人，主要负责房地产破产重整领域，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这天晚上的开会又了新的问题，大家讨论着股权纠纷的事情，龙成置业公司的股东周、李、王三人向法院起诉，认为股权转让协议可撤销，刘不具备股公司股东资格，要求撤销刘的股东身份。

这个事情很棘手，也有些猝不及防，刘是破产重整的申请人，也对整个破产重整工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现在很多公司的内部情况资料都是刘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