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归家+番外(19)
“好好好。我瞧着致远今年一整年好像瘦了不少。身上都没肉了,尽是骨头。”
致远苦笑着说:“有吗?”
“你多吃点饭,别总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子龙母亲苦口婆心地劝诫说。
“嗯,我知道。再有一个月,叔叔婶婶就该当爷爷奶奶了。”致远惯会讨子龙爸妈的欢心。
“是啊,还有一个月左右。”婆婆把喜乐的目光投向宛宜。
子龙和致远把爸妈“请”出厨房,他俩做年夜饭。致远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有理有据地说:“叔叔婶婶一整年为儿为女操心,辛苦;嫂子怀着孕是卓家的大功臣,也辛苦,我和龙哥什么功劳也没有,这年夜饭理应我和龙哥来做给大家吃。”
宛宜笑着说:“什么话到了你嘴里都变成甜的了。”
婆婆乐呵呵地说:“他一直都这样,很会说话。这几年过年都是他和子龙贴对联、打扫屋子、做年夜饭,我和你爸出去转悠转悠,差不多了,回来直接吃饭。”
宛宜笑着,心里想,这么说来,子龙和致远关系匪浅,感情至深,非常人可比。饭前,子龙和宛宜在列祖列宗面前拜祷,请他们“吃饭喝酒”。
席间,热气腾腾的排骨汤驱散了屋子里的寒气,一家人围着桌子暖烘烘地坐下来,有说有笑。
“宛宜,你看你什么时候给致远介绍一个女朋友,他这么一直单着也不是办法。”婆婆开口说。
“是啊,致远和子龙年纪一样大,也该成家立业了。”公公应声附和。
宛宜听到这话,不知如何回答。一边是盼望多子多福的天下父母心,一边是追求自由,不受束缚的不婚族。
子龙抢着说:“爸,妈,你们就别瞎操心了。”
宛宜尴尬地笑着说:“这事要靠缘分的,急不来。”
婆婆分辨说:“你和子龙不就是别人给介绍的吗?你们现在关系多好。”
致远急忙挑开话题:“婶,我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现在嫂子就要生了,你们该好好商量一下孩子出生后的问题。嫂子以后还要上班,带孩子肯定不方便。”
子龙父母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这件事上来了,致远和子龙相视一笑。
子龙父亲说:“我和你妈都想好了,我继续工作,你妈不出去当保姆了。留在家照顾孩子。”
宛宜的心“咯噔”一跳,这可不行,不能让孩子生长在这个小屋里。既然自己有能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和教育,那就必然全力以赴。她恢复神色,勉强笑着说:“这事还早,到时候忙不过来还有我爸妈呢。”
子龙母亲为表自己要抚养孙子的决心,坚定地说:“我不出去干活,有空,不用麻烦你爸妈。”
宛宜轻轻踢了子龙一脚,让他说句话。
子龙插嘴说:“到时候再说吧,不急,还早呢。”
子龙母亲一脸坚决地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再养一个,两个都没问题。”
宛宜生硬地笑了笑,心里使劲琢磨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和气,有没有一个两全之策。
致远站起来,端起酒杯说:“叔叔婶婶,我祝你们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子龙父母高高兴兴地饮下了白酒和橙汁。
随即,宛宜和子龙也站起来向爸妈敬酒,祝他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两位老人家喜不自胜。
至于孩子以后的抚养问题,一家人一时之间不能达成一致意见,只能推到孩子出生以后来商量。
对于中国人来说,除夕过完,一年才算真正过去。在绚丽绽放的烟花中,人们迎来了二零一零年。
新年夜晚,繁花似锦,年轻人往往按捺不住躁动的心,约上几个兄弟姐妹在外玩得忘乎所以。宛宜挺着大肚子自然是不会出去晃悠,难得的是,子龙耐住了兴奋与寂寞,一直陪在宛宜身边。子龙的体贴顾家让宛宜的疑心日渐消释,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子龙的本质就是他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吧。
今年赶得巧,大年初一是情人节。
已经身为人妇,宛宜一面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多的期盼;一面又认为这是自己和子龙结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子龙应该给自己惊喜。
晚饭过后,子龙以有点小事要处理为借口出门而去。宛宜没有多问,只含糊地应了一声。她独自守着这个承载她美妙幻想的屋子,心情无比轻松自在。
眨眼一年过去了,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犹记得去年的情人节,两家人坐在一起讨论子龙和自己的婚事。那时候一心笃定子龙是自己的良人,接踵而至的结婚、怀孕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其实,成熟稳重的子龙也会傻头傻脑的时候。在两人认识一周年的那天,宛宜主动把子龙约在那家咖啡店,一个劲地暗示他那天是什么日子,他却如木头般呆呆地坐着,茫然不知宛宜究竟意欲何为。
宛宜在家苦苦等了快三个小时,还没听到敲门的声音,子龙到底准备什么稀奇罕见的礼物去了?宛宜不由得更加满心期待了。
子龙回来的时候,手上只拿了一束玫瑰花。宛宜看到只有玫瑰花的时候,心里不免一落千丈。每回都是玫瑰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玫瑰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讨女人欢心一样。
“怎么去了这么久?”宛宜生气地问。
“今天情人节,玫瑰花卖得很火,跑了很久才买到。”子龙把玫瑰花放到宛宜面前,眼睛却并不瞧着宛宜,左右乱转的眼珠似乎在掩盖什么。
瞧见子龙满头大汗,宛宜的心瞬间软了,她伸手去擦子龙额头的汗,子龙连忙自己擦掉了。宛宜笑着接过玫瑰花,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宛宜的身子越来越笨重,但她还是赶在子龙生日前拉着沈丽上街,挑了一套蓝色西装作为礼物,想给他一个惊喜。
生日当天下午,子龙说同事非得拉着他过生日,他保证一定在十点之前回来。宛宜心里不悦,却还是答应了。她知道,子龙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子龙从不爽约,九点半的时候就回来了。宛宜把新西装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眼里竟闪着泪光说:“谢谢你,宛宜。我今晚不该……”
子龙居然会因为自己送一套西装的心意而泪光闪闪。宛宜感动地不知所措,说:“没关系,交际是应该的,我都明白。”
宛宜生产那天,进产房前,宛宜紧紧握着子龙的手,企图从他身上获得一份不灭的力量。子龙安慰她说:“不怕,不怕,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很快的,放心,很快的。”
身体的疼痛让宛宜不由得嗷嗷大叫,像是千万把尖刀在自己身上无秩序地切割,撕裂感让她几欲昏厥。每一次用力,宛宜都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力气了,可心里、身体似乎都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鼓动着自己。
产房外的爸妈听到女儿惨烈的喊叫,不由得心惊肉跳、坐立不安,恨不得代替女儿受这份罪。平常沉静坚毅的子龙也不禁愁眉紧锁,暗自祈求上天的保佑。
听到孩子啼哭的那一刻,全家人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宛宜极力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像是丧尽了浑身力气般纹丝不动,沉沉地昏睡过去。
宛宜模糊醒来的时候,爸妈和子龙都在身边,公公婆婆看了一眼孙子后高兴地回去做饭了。
先是爸爸双眼发亮,雀跃地说:“宜宜你醒了!”
宛宜面无血色,挣扎着露出一丝笑意。
妈妈拍打一下爸爸,嗔怪:“宜宜现在没力气说话,你别吵到她。”又轻声细语地对宛宜说:“宜宜,是个男孩。”
子龙把孩子抱到宛宜面前,笑得灿若明星,暖如冬日,这样的笑容只有致远在场的时候,宛宜才看得到。他双目含情地看着宛宜,激动地说:“宛宜,你给我生了一个男孩,是个男孩。”眼里的清泪流了出来。
看到子龙既笑又哭,他的笑温暖得仿佛能融化寒冬腊月的严冰,他的泪似乎藏进了所有的喜悦与悲伤。在记忆里,这是子龙第一次如此深情地凝睇自己。这种眼神没有丝毫回避,只有关爱与感激。
这一刻,宛宜完全忘记了身体的疼痛,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爸爸竟有这样靠近自己,让自己看清他双眸,透视他灵魂的时候。
宛宜轻柔细腻地摸着孩子的脸,一种源于生命最深处的伟大感和幸福感漫上心头。宛宜从来没有此刻浓厚的成就感,自己竟是生命的创造者!这多么不可思议啊!这个软和的小东西是从自己身体内出来的,啊,母亲是多么伟大,多么崇高的一个称呼!其它任何字眼都无法与母亲二字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