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希(70)

她再次点开第二段音频,将进度条拉到最后半小时上。

这一次,她听到了此前没有听到过的内容——

周礼说:“师母,师父他……是我……”

妈咪打断了周礼的话,她说:“我知道。文滨打电话给你,让你杀掉高伦时,我在他身旁。”

高希言将脸埋在膝盖上,用颤抖的右手死死握牢手机,将它贴在耳边。也许房间空调太冷,她觉得浑身发抖,但前额却不住冒冷汗。施友谦在床上,安静地入睡。高希言保持同样姿势,将施友谦处理掉的后半段音频,全部听完。

第64章 【64】周礼入狱

两天后,一条新闻被疯狂转发:原圣心医院院长助理周礼因为证据确凿,谋杀甄安其罪名成立,判入狱十年,即时生效。

跑得比所有人都快的香港记者也来凑热闹了。圣心医院的人立即成为传媒热点,跟周礼共事过的人,都被媒体记者堵截采访。新濠大学医学院里听过周礼讲座的学生,在 facebook 上连连 po 文,大谈自己对这桩案件的看法。

受害人的独生女高希言没有到法庭上听审。

她的日子过得相当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件案子影响。传媒因为查出周礼跟高家渊源,想从高希言口中打听更多他们当年的相处细节,但都苦于联系不上高希言本人。个别收风灵敏的记者,打听到高希言现在的住处,正准备驱车前往,却又很快接到有势力人士的电话,劝说他们回头。

有触觉的记者,马上笑着打听:“高伦跟甄安其的女儿如此神秘,难道现在被哪个人包养?”

对方马上在电话里告诫他,千万不要打听。记者识相,钱再重要也比不过一条命,赶紧调转车头。

这几天,施友谦都特地等高希言起床,跟她一起吃了早餐。他平日都吃西式早餐,为了迁就高希言,特地让人准备了餐蛋面跟皮蛋瘦肉粥。 早餐后,他又在草地上,看她陪友晴跟小河马玩了一会,才上车离开。

高希言看着他的车远去,转头跟施友晴说:“我去拿蛋糕给你吃。”

她去厨房拿了蛋糕给施友晴,看她吃得开心,又问:“还想吃吗?”

“想啊。”

“那我去给你买。”

十分钟后,她出现在张秀汶家楼下。

她在街口买了张临时电话卡,打电话给张秀汶。她很快接了电话,一听到高希言的声音,激动得快哭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但很快,她又带上了哭腔,“阿希,我看到了新闻,是不是礼哥哥他……你妈咪她……”

她哭哭啼啼的,再也说不下去。高希言冷静地打断她,说她要上来。

听说高希言要上来,张秀汶罕见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起来。高希言觉得可疑,再三追问,最后张秀汶说:“我家里有另一个人在。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

跟奢华铺张的赌场酒店不同,新濠的民居多是老破小。张秀汶租的这栋楼,租金便宜,多是学生情侣或是刚毕业的租住。楼下附近就是商铺,因为远离内地游客聚集区,生意大多是附近街坊光顾。

高希言站在楼下等张秀汶下楼接,旁边是旧家私铺,师奶跟老板讨价还价了好久。

张秀汶下了楼,隔着铁门看了一眼四周,这才开门。两个女孩在女人产道般狭窄阴暗的楼梯上挤着,张秀汶问高希言去哪里了,高希言又问她屋里那个人怎么回事。

张秀汶不淡定起来:“你先别管……到我这里坐坐……不过……反正……”

进了门,高希言一眼看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了个高个儿男人。他手上缠着绷带,脸色有点苍白,正在看着窗外。听到门边有响声,他立马警觉地转过头去。见到是张秀汶带着人进来,他的表情才松弛下来。

高希言认得 K 是施友谦身边的人。他以往几乎贴身跟随施友谦,高希言也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不见了。她想,或者可以从他嘴里打听些什么消息。

但不是现在,现在,她有别的事要做。

为躲开 K 的耳目,她将张秀汶叫到卧室里她语气郑重:“秀汶,有件事,我只能拜托你了。你不要告诉别人,包括外面那个男人。”

张秀汶表情凝重,点点头。

高希言身子前倾,握住好友的手:“我想你帮我去买蛋糕,还有配钥匙。”

二十分钟后,张秀汶穿着高希言的衣服,戴上帽子,低头匆匆往外走。她在路上绕了又绕,挑选一条最远的路,最后才抵达蛋糕店。她在里面待了二十分钟,最后两手空空出来,然后又绕了一大段路,到一个老头儿那,掏出一个有钥匙印的橡皮泥,交给老头儿。过了一会儿,她拿到了三把钥匙。她把钥匙揣口袋里,又绕了一大段路,去了另一家西饼店。

张秀汶出门后五分钟,换上张秀汶衣服的高希言离开公寓,确认没人跟踪后,她匆匆骑上张秀汶留下的自行车,骑车前往路环监狱方向。

路环监狱被用作囚禁防范类及需高设防的囚犯,曾经发生过囚徒杀人越狱事件,囚犯打斗事件更不可胜数。但高希言进入监狱内时,觉得跟电视上看到的监狱并没有太大不同。

墙体高 4 米,外面围着铁丝网,窗户小,光线阴暗,走廊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走访者需要经过三次安检程序,才能够进入探监大厅,然后是略显漫长的等待。高希言登记了名字,坐在长长的木椅上等。

坐在她对面的警察,正低头在本子上写划。不一会,他接了个电话,起身说:“可以进来了。”

高希言跟着他走。

门开了,她走到一个会见室里,里面分成一个个小隔间。她看见着深褐囚服的周礼,他从十几米外的铁门走进会见室。他坐下,与她隔着铁栏。在这种环境中,他依旧干净瘦削,脸上有种超然,一路注视着高希言。

周礼说:“我没想到会是你。”

“你以为是谁?”高希言反问。

黄馥跟徐潇来过,黄馥眼眶都是红的,徐潇捏着拳头说要给他请最好的律师上诉,明明自己没有钱。但他们是他们,高希言是高希言。

高希言见周礼目光在她脸上掠过,而后移到脖子跟肩膀上。她用手拉了拉外套,盖住肩膀上的吻痕与齿印。她淡然开口:“时间有限,我们抓紧。第一,我要知道,妈咪是不是你杀的?”

周礼静静看着她,开口说:“不是。”

高希言点头,脸上说不出是释然,还是怅然:“是,我知道。”她又笑了笑,在提及自己母亲之死时,她露出这种笑容,看上去十分诡异。周礼想起来,某部分患有情感障碍的人,因为失去了正常感受情感的能力,只能用微笑作为自己面对世界的武器。

而高希言怎可能有情感障碍。她原本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即使在上课时也忍不住的那种人。

周礼看着她肩膀一角,露出的吻痕。

高希言抬起眼看铁栏对面这男人。他本是陷入了困境,但气度神色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他正打量着自己,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在高希言看来,他的一切思考,都是为了隐瞒。

她冷冷地说:“第二个问题,爹地是不是你杀的?”

周礼没想到,高希言突然会再次提起这件事。他盯着脚尖,而后抬起眼说:“那天晚上在海滩,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我从来没听到过你对这件事明确表态。那天晚上,施友谦只是证实了案发那晚,你在爹地身边。至于你在那里做过什么,除了不能再开口说话的爹地,就只有你知道了。”

周礼静静看着她。

高希言说:“因为契爷的存在,我一直认为你是服从他的命令,所以杀掉爹地。但是后来妈咪出现了,我开始迷惑:即使妈咪跟爹地不再有感情,但她怎能容忍女儿的父亲被杀,剩下女儿孤零零一人?即使妈咪当时不知情,但爹地死后,她怎可能还待在契爷身边?又怎可能主动去找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一口气说下去,停了停,深呼吸一口气,“直到昨天晚上,我听到了一段录音,是你跟妈咪的谈话。原来爹地不是我想象中的圣人。”

周礼仍是一言不发,看着她。

高希言继续说:“好,那么来回答刚才的几个问题:妈咪怎么可能主动去找你这个杀人凶手?她怎可能继续待在文滨身边?除非——你没有杀爹地。而文滨,我不知道,我想不通,也许是妈咪原谅了他,也许因为,契爷所下的通杀令,不过是做给外界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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