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阿希(38)

那是在施家出事的三年前。几个男性华人,在帝力相继被杀。经过调查,他们的唯一共同点,是都去找过一个叫周丽华的华人妓女。警方当时怀疑上她,但这个妓女当时在医院看病,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案件一度不了了之。

直到半年后,警方抓到一个华人盗贼,那人是瘾君子。在他家里,搜出很多儿童色情图片。他交代了卖家,其中一个卖家正是几个遇害者之一。在这些照片里,警方发现有周丽华七岁儿子的裸照。

瘾君子交代,遇害者 A 去找周丽华时,看中了她的儿子。有天趁他独自一人在家,硬是将他办了,还拍下他的裸照。

警方沿着这条线索查,发现几个遇害者都有恋童癖好。此前周丽华的一些口供,终于有了合理解释:她说过,那三个遇害嫖客里,有两个感觉对她并不感兴趣,只是花钱让她按摩跟唱歌,没有发生过性交易。

因为,他们看中的是她的儿子,而不是她。

根据这条线索,警方盯上了周丽华的儿子。

何峰说:“当时负责这案件的一个警察,跟我是哥儿们。我听他说,没有人认为应该怀疑这个小孩,毕竟,他当时还没满八岁。但可疑的是,那几个人都有恋童癖,其中一人还强奸过他。而三人的致命伤,都像是由女人或小孩下手。”

何峰笑了笑,“你不觉得很可笑?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论断,都觉得不可能。”

高希言轻声说,“永远不要对人性的恶,过分乐观。”

何峰期待着眼前这少女,会说出“好可怕呀”一类的话。他有点意外,顿了顿,又说,“但后来经过分析,我们都觉得不可能。”

“为什么?”高希言平静地问。

“那几具尸体,都是在距离案发地点十公里外的地方被发现的。所有死者都是壮年男性。一个八岁小孩杀死意识清醒的成年男子,已经够难。再加上处理他们的尸体?且不说处理时需要极度严谨才不被人发现,光是体力都无法做到。”

“用工具运输尸体?”

“路程相当远,必须要用车辆。除非……他骑着自行车,将尸体绑在后座上,穿过市区。”

“有共犯的可能性吗?”

何峰吃完一个芭乐,随手扔到一旁。高希言掏出纸巾递给他,他没接,径直用衣袖擦嘴,“你不知道这个人,他在华人圈非常出名。几个月后,出了某件事,他成为贫民窟华人小孩的首领。但是这几件案子发生时,他还只是个被欺负的人,没有朋友。除了他那个有不在场证明的妓女阿妈,谁能当他的共犯?”

高希言听到自己用冷漠的声音问:“那个小孩,他叫什么名字?”

“人们都叫他阿力。当年,他只有八岁。”

高希言用力捏了一把手中的勺子,她低头看手中芭乐,红色的瓤,吃起来也许是鲜血的味道。

何峰不愧是记者,最后居然还能将主题绕回开头去。“也许因为当年我跟踪报道过这几个悬案,所以施家这件灭门案,要是你告诉我,凶手是施家的小儿子,我一点都不惊讶。哈。”何峰扬扬手,老板娘走过来,他又买了几个牛油果,放到塑料袋里,一起塞给高希言。

高希言摆手不要,他坚持让她收下。“你也不容易。”他直视她双眼,“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刚才你说,因为你对这个故事感兴趣,想写小说来着?”

“嗯。”

“小说叫什么名字?出版了,能送我一本吗?我年轻时也想写小说来着,后来当了记者。”何峰看上去有点感慨。

高希言随口编了个名字,“叫《恶女阿希》。”

“哈哈,这什么奇怪的名字。”何峰笑起来,再次将手里那袋牛油果递给她。

盛情难却之下,她接下牛油果。不远处便是白沙滩,东帝汶最富盛名的景色,西方游客在那里晒太阳,神态悠闲。有个亚洲中年男人走过来,跟老板娘连比带划要买水果,听那口音像是日本人。何峰跟对方攀谈起来,对方说他跟随日本汽车企业来到这里,一切都不不太适应。

高希言提着一袋牛油果,等日本人走开后,又看了看四下无别人,才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画了个 M 字,她问何峰,“你见过这个吗?”

“这什么?”何峰笑着摇摇头。

高希言有片刻犹豫,压低声音:“有个人,人们称他为文先生……”

何峰认真地听着,高希言发现他似乎并不知道契爷的存在,便打住不提,也不说施友谦跟阿力现在都还活着,都在新濠。

但何峰却对这事上了心,他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画有符号的这张纸留在我这儿。你留个联系方式,我有消息告诉你。”

高希言写下了自己的邮箱,又郑重地写下一个名字。她嘱咐何峰小心,不要让第三人知道他在查这件事。

何峰问:“为什么?”

“……我怕故事创意被盗。”

何峰笑了笑,又拿起来她的名字看:“你叫周礼?”他笑起来,“儒家经典?你爸妈给你起这个名字,真是寄予厚望。”

高希言不置可否,用纸巾擦拭着手指间的果汁。

这时,日本人从隔壁摊绕了一圈,又走回来。

高希言跟何峰道别,转身离开。日本人跟何峰说,当地人英语太差无法交流,也看不懂比划,他请何峰给自己当翻译。何峰替他翻译了一下,日本人开始笑嘻嘻地挑水果,何峰抬起头来看高希言离开的方向。

这个千方百计要打听施家的小姑娘,哪里像个写小说的呢。她擅长沙撒谎,也许能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他这个记者。她只对施友谦跟阿力的事感兴趣,还有那个奇怪的 M 字,对这东帝汶的美景美食毫无兴致,她绝对不是写小说的。

何峰能够察觉到,她身上有种危险的气息。他联想到了郭神父突如其来被杀,还有蔡健义异常的沉默。也许都跟这少女有关。而她也意识到了,这危险因她而来,于是对自己也存心保留,也许为保证他的安全,也许出于自身谨慎。

*感谢傻茨、淼年、嘿黑豆、Joanna lan、晨曦、阿 C 的小花花,以及最近略涨的留言跟各种意见!周三加更哈!

第36章 【36】去吧,去东帝汶(七)

高希言第二天就要离开东帝汶。周礼跟施友谦的事,她已打听不少。但是契爷这个人,却始终没有浮上水面。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她想起还有一半工钱没付给蔡健义,于是打他手机。手机响了好一会,没有人接听。她收拾了一会东西,再打过去,这次电话被接起来,却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说的是印尼语。

高希言怔了怔。

那老婆婆又说起了汉语,“谁找义仔啊?”福建口音,像极了蔡健义。

高希言说:“我是他的……”顿了顿,“我还有几天工钱没付,想交给他本人。”

“义仔出去啦。忘记带手机了。”老婆婆说话很是耐心。

“那……”高希言用手换了另一边耳朵,听到老婆婆说,“你过来吧。”

蔡健义跟外婆一块儿住。他们住的地方离高希言的酒店不太远,她出了酒店,穿过商业区,来到一片开有很多华人小店的居民区。她拿着地址,在附近小店买了瓶水,问小店老板娘怎么走。那老板娘不是华人,看上去懒洋洋的,只会说葡语。边跟高希言说话边用眼睛盯着电视。

“那里——再转左边——”她说话时,身子没离开椅子,眼睛仍在盯着电视上的 Jackie Chan.屏幕上的成龙还很年轻,左摇右晃耍着醉拳。

高希言对着她的背部说了声谢谢,转头出门。按照对方云里雾里的指引,最终站在一家小平房前。门外贴着一副对联,上面的字龙飞凤舞,她看不懂,只依稀辨认出“福”“祥”等字。

哗一声,突然有人往门外泼水。她闪身跳到一旁。定睛一看,一个老婆婆端着水盆,转身要走。她正要喊,老婆婆已回过头来,上下打量她,然后绽出一个微笑,“你找义仔?”

蔡健义家窄小而普通,甚至可算简陋。屋里靠窗的位置,搭着一件衣服,高希言认出那是蔡健义的外套。角落堆着废旧轮胎,客厅角落有一张行军床,

蔡健义的外婆也姓蔡,人们喊她蔡妈。给她倒了一杯水,高希言道了谢谢,接过,放在一旁桌上。她从包包里掏出信封,里面是当地纸币。她交给蔡妈,说明情况,蔡妈说:“你放在那里吧。先喝口水再走。义仔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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