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墨菲定律二: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
路漫漫去寺庙还愿了,仔仔细细解释清楚事情发生的始末,希望佛祖行行好,收回成愿。
她甚至把偷偷塞到蒲团底下的香油钱给摸回去了,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佛祖先生应该是闭关去了,不然以路漫漫晨昏定省的问候方式,估计得告她精神骚扰。
(3)
墨菲定律三: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
路漫漫确认事实真相后,就再没想过祁远了——太丢人了!
你一想他,他就知道你在想他——暗恋都不带这么玩儿的!这不是变相表白嘛!
然而,惊喜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祁远报了一千米男子长跑和棒球比赛,棒球队每天晚上七点在四号运动场训练!”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漫漫正在厕所隔间,刚解开牛仔裤的第一个纽扣——
祁远……
以及祁远此时脑海中的画面……
路漫漫上下左右看了下四周,一秒之内,她从脖子到头顶,烧成红炭。
“哎,你要不要去给祁远加油?”隔间外排队等待的女生还在祁远长祁远短的。
两秒过后,路漫漫才后知后觉地把刚解开的纽扣,重新扣回去。
“这次轮到我给祁远买水了!你们一个个的都不许抢!”
祁远和女生厕所……
路漫漫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在打转了。
一分钟后,路漫漫放弃挣扎,憋着积了两堂课的尿,一脸怨气地出了隔间,给了队伍中那几个女生以死神的凝视。
这估计是路漫漫有生以来最糗的事了!
(4)
墨菲定律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厕所事件之后,路漫漫就再也不想见到——不是,是听到“祁远”这两个字了。
实验班都在一个楼层,还好一班和三班之间还隔着个二班加个楼梯通道,然而一班是去厕所的必经之路。
为了避免和祁远相遇,路漫漫每次上厕所都下到四层,吃饭下课上早操,都刻意避开人流。甚至,她正考虑,要不要买一副耳塞,戴着去上厕所。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在用生命来拒绝与祁远相遇了,却还是在周五的例行体育课上遇到了他。
这个她用生命拒绝的人宽宏大量地救了她生命。
实验班的体育课也是一起上的,先跑个两圈,然后是自由活动。
一般女生就散散步聊聊天什么的,有兴致的玩玩排球,踢踢毽子。男生大部分都滚去打篮球了,也有人踢足球的。
路漫漫眼尖,她发现塑胶跑道裹着的草场中央画了一个大大的扇形,她自己正站在扇形的顶端。
扇形的两翼,几个男生穿着一色的制服。红色竖纹的T恤扎扎实实束在白色长裤里,个个显得肩宽腿长,分外清爽养眼。
这是什么运动,这么精神?路漫漫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仔细看着一个很壮的男生叉开两腿,高举右手,重心后仰,整个身体拉成一把长弓,然后长臂一挥,一颗白色的球破风而出——
路漫漫意识到不对劲时,球已经在眼前了!带着凌厉的风声和恐怖的速度——完了!
“躲开!”扔球的男生远远喊道。
路漫漫躲不开,她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其实只要闪开或蹲下就行了。偏偏那一刻,她的手脚都不听使唤,眼泪倒是未卜先知地掉下来了。
妈呀!路漫漫紧闭双眼,等着最后的一击。
与此同时,一只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从她脑侧伸出,梆一声脆响,来势汹汹的球就这么轻易地被人接住了。
“Nice catch(接得好)!”有人喊道,伴随着鼓掌声。
一双手落在路漫漫肩上,稍微用力捏了一下,那人问:“吓傻了?”
路漫漫从一片紧张的混沌中恢复意识,就看见祁远弯腰对着自己,一口大白牙笑得没心没肺。他右手高高举着皮革手套,手套里就是刚刚那颗飞速而来的球。
路漫漫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腿跟着软下来。
祁远手里一松,路漫漫已经跌坐在地上了,眼泪唰唰地掉。
“喂!路漫漫,没事儿吧!”祁远跟着蹲下来,“擦到什么地方了吗?看人清楚吗?”
“你看看我!”祁远声音里已经带着些紧张了,“看得清楚吗?”
路漫漫被吓跑的魂儿一点点被喊回来,泪眼蒙眬地看向祁远。
阳光落在他翘起的头发上,把他的耳郭照得通红。
祁远整个人没了往日的疏离感,反而散发着一股亲和的气息,像是阳光中的向日葵,而非包装过度的高岭之花。
很难有女生不对这样的阳光大男孩心动,路漫漫这下是花痴傻了。
(5)
“同学,对不起!”一大块阴影突然包笼住路漫漫和祁远,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带着浓重的汗味,“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看到这边有人,扔球的时候,球就跟着人转了。不对,我是——”
“二百五吗?”祁远毒舌地补上,“看到人就扔?你以为你是恐怖分子啊?这是什么,手榴弹啊!下次练球时带点脑子!”祁远说着,把手套里的棒球扔给大块头。
“是,队长!”大块头脸憋得通红,不知道是跑的还是被骂的。
路漫漫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她意识到这事的祸因其实是自己,应该是自己干扰到了大块头,害他被骂。她麻利地抹了一把脸,从草地上站起身:“我没事!”
然后,为了转换一下氛围,她指向大块头手里那颗球:“这是什么?还有你们的衣服?”
路漫漫注意到,祁远也穿着一样的球服,红条纹上衣,白色长裤,左侧腰腹上印着大大的红字“17”。
“棒球!”大块头兴致稍微提上来了,一边指着身上的队服,一边解释,“这是棒球队服。”
棒球?棒球!
路漫漫猛然想起厕所隔间里尴尬的一幕,脸一秒变红:“那个……我……我还有事儿,我先……先走啦……”
大块头一脸蒙地看着路漫漫去而复返,顺利带走了自己的队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啊!打他们棒球队训练以来,排着队送水的女生多了去,也没见队长喝过一瓶。大块头摇摇头,给坚守在球场各处的兄弟们送去八卦。
(6)
八卦的两位主人公正在操场西北角的一处沙坑旁,沙坑里凹凸不平的沙子上画着一行公式:
100%存在感=想到A+被A感知=精神骚扰(哭脸)。
公式中间夹杂着几个或大或小的脚印。
等路漫漫完完全全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祁远同学用眼神向她致以深切的同情,然而开口第一句就能噎死人:“路同学你那已经不是精神骚扰了,你已经上升到性骚扰了,我不告你已经——唔——”
路漫漫几乎是蹦到祁远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祁远很担心自己的脖子给这个小姑娘给勾折了,极配合地弯下腰,然而毒舌不止:“你——唔唔——现在……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啊!”
少年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女孩的掌心,路漫漫被烫了一般甩开手,怒气冲冲,像西班牙小斗牛,牛气哄哄吼道:“我都说了,那是个意外!意外!”
不远处的自行车棚应声掉了一个鸟窝,几只稚嫩的小鸟吓得心惊肉跳,半空中扑棱了几下翅膀,竟然真的飞起来了,越飞越高,直到变成几个小黑点。
哟!这嗓门儿!
祁远笑弯了腰,他长腿一跨,从沙地上捡起鸟窝,原样挂了回去,然后,直接坐在一个车座上,长腿交叠。他平视路漫漫道:“你别急,我给你分析分析,你那金豆子赶紧收一收,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我管别人怎样想!”路漫漫急得上蹿下跳,外加河东狮吼,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了,一双大大的葡萄眼湿漉漉地瞪着祁远。
“对啊,你管别人怎样想?”祁远反问。
路漫漫被问住了,眼镜哧一下彻底脱离面部,呈直线下降,被眼疾手快的祁远抓住了。
眼镜腿还带着女孩张牙舞爪的体温。
路漫漫愣在原地许久,她不断地问自己:对啊,路漫漫,你干吗要管别人怎样想?你不是一直又?又懒,心比天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吗?你怎么会突然在意起别人的目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