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成荫+番外(47)
“……又不好笑。”高嘉木兀自挽尊道。
“怪我怪我，笑点太低。”成荫依旧乐着。
打开小盒，果然是戒指。
两股藤状交缠着做成指环，花形的戒托中央镶着钻石，样式简洁不夸张，符合她的审美。
“阿荫我——”
“嗯？”
“你……”
“嗯，”成荫看他，笑，“忘词了吗？”
“……”
见他吃瘪表情，她顿时更乐，“这么紧张啊。”伸出左手，“好啦，我答应了。”
“……”
“那你重说？”
高嘉木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这人怎么能这么皮。
没了氛围，先前打好的腹稿只能丢掉。
“就是想问问你，跟我永远在一起，好吗？”
烟火将他的眼睛照得晶亮，好似整个星河都坠落其中，温柔得不像话。
成荫的眉眼弯起来：“好呀。”
高嘉木的心终于落回肚子，从盒中取出戒指，低头给她戴上，嘴角好似合不拢了。
成荫抬眼看他，低垂的睫毛密而长，刷在她的心上。烟火升空，周遭人声喁喁，此刻拂过的夜风，好似也带了温柔意味。
“高嘉木。”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嗯。”
“很多年了吧？”
“嗯……嗯？”高嘉木抬起头，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索兴把钱包寄给我了，我看到照片了。”成荫略顿，“你是那时候就认识我了吗？”
高嘉木怔住。
“嗯……也不算。”
他有点为难，一见钟情然后单相思，听上去很艺术家，又好像有点傻呢。
“嘉木哥，过来放烟花啊！仙女棒有什么好玩的。”
赵语澜站在一箱□□前挥手，及时地解了他一时之围。
高嘉木问成荫意见，成荫摇头说太吵，想回去了。他便摆手，说的话被礼花声淹没，赵语澜听不见，索性跑到他面前。
“嘉木哥？”
“我们回去了，你跟林也放吧。”
赵语澜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成荫手上的戒指，不由惊呼：“你跟她求婚了？”
她绞尽脑汁回想，没记错的话，刚刚应该还没有吧？
高嘉木嗯了声，牵起成荫的手，“你们好好玩。”
赵语澜回不过神，感觉就好像自己无心插柳促成了他们一样，肠子都要悔青了。直到两人走远了，林也插着手慢悠悠走过来，“什么情况？他们不玩了吗？”
赵语澜白他一眼，“房子都塌了还玩什么啊，你自个儿玩去吧。”肩膀重重顶他一下，气鼓鼓地冲走了。
林也习以为常，也懒得去追，索性把剩下的一箱仙女棒都开了，挨个往地上插，耐心地排列形状。
有小孩好奇，歪着头问：“大哥哥，你这摆的什么呀？”
“代码。”林也插完最后一根，慢悠悠地把引线捻到一起。
“代码是什么？”
“很无聊的玩意儿。”
“无聊为什么还要摆呀？”
“因为无聊咯。”
一切准备就绪，林也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想点火，摸了下兜没找着，这才想起先前把打火机给了高嘉木。
“需要借火么？”
林也抬头，看到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寒冬腊月的天，他竟只穿了件红色卫衣，冷不冷不知道，还怪喜庆的。
林也挑剔地打量他两眼，心想，虽然比不上自己帅气，看上去还有点奇怪，但，气质还挺舒服的，不惹人厌。
“谢了。”
林也接过来，才发现他拿的竟然是火柴。
“……”
少年轻咳一声：“蛋糕店送的。”又把话题转开，“没记错的话，for在程序语言里代表的是循环对吗？”
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嗯。”
林也点燃烟火棒，金色的火花绽开，刺得他微微眯眼。摆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时候却有了点心思，想忽悠一下这小孩。或许，他是真的有点无聊。
“不觉得么，我们的生活就像设置好的程序。源代码诞生后，就顺着无数个函数往下走，决策、执行、输出，最后结束进程，一代重复一代。”
“有点像弹簧是么，循环前进。”少年若有所思。
“对啊，”林也在心里笑了声，继续瞎白话，“你有时会不会感觉，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这本书我好像读过？——这就是程序出了bug，把隔壁弹簧发生的事投射到了你的记忆里。学术上，管这叫‘平行时空理论’。”
“这我听过。”
少年皱着眉，认真思考的模样让林也心情大好，唇角憋不住笑意：“我瞎说的，别当真。要真这么玄乎，我哥们儿怕不是得罪了主程序，啥倒霉事都能碰见。”
“……哦。”
“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兜兜转转，总算还是遇上了。”
林也自顾自说着，目光越过人群，虚虚落在某个方向，“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缘分这东西，还是挺奇妙的。”
烟火烧到尽头，余下一地细短的木棒。随着午夜钟声敲响，繁华落幕，人群渐渐散去。
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
正文完
番外：初见
午后的图书馆安静无声，阳光照进落地窗，将课桌地板分割成矩形光斑。
成荫托着下巴，用红笔在错题上做了标记，合上书，决定犒劳自己休息半小时——虽然，翻开书才不到十分钟。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好帅”等字眼闯入耳朵。成荫很有原则地在手机上定好时间，伸了个懒腰，打算先去买瓶可乐。
风从半开的窗户涌入，卷起白色的纱帘，而后又缓慢落下。
舒展的动作停滞一瞬，成荫的目光定住，看到了书架旁边的白衫少年。
他手里拿着本《摄影世界》，低头翻了两页，又抬眼望向书架，继续找想要的书籍。阳光在他身上落了一半，为他的头发睫毛染上淡金色，好像人也在发光一样。
成荫看了两眼，忍不住拿出画本开始勾勒。才描出个轮廓，他忽然朝她看过来，她不禁呼吸一滞，仿佛时间也暂停了。
世界悄然无声，他抱着书逆光走来。
成荫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忙不迭翻出书本盖在画上，装腔作势地勾画重点。
等他从身边经过，狂跳的心渐渐回复，又是一阵失落。
可乐暂时地失去了吸引力，她告诉自己是为了减肥，不想承认，其实是担心买完回来他已经不在。
一整个下午，她没再翻开那本高数，在画本上描完人像，又开始画q版的剧情漫画，忍不住感叹，怎么有人真的生这么好看。
直到傍晚外婆来了电话，她不得不回家吃饭，临走没忍住又多看他两眼，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遇见。
第二天成荫上午有事，下午才有空去图书馆。原本没什么抱希望，想不到他竟然还在。
他旁边的座位空着，她却不敢过去，只隔着过道坐到他右前方的位置。坐下才开始后悔，这样好像不方便回头看。
这天傍晚，天上下起了雨。
成荫没带伞，又不想让外婆冒雨来送，只好借口跟同学约了晚饭，想着等雨停再回去。
图书馆里有家小型超市，她去买了面包牛奶，回来时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她不禁有些遗憾，回到座位，却看到桌上多了把折叠雨伞，翻开的画本上多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谢谢，画得很像。】
应该是她走时忘记合上，被他看到。
一时间，欢喜和难为情，两种情绪交织着，溢满胸腔。
那晚成荫失眠到凌晨两点，翻来覆去，两个小人在心里拉锯。
一时觉得他送她雨伞，肯定对她有意思。一时又觉得自己脑补过度，或许人家只是照顾女生，或者看她画像辛苦，给一点奖赏。
或许是家庭原因，少女时期的成荫不够自信，不敢主动。
最多最多，也只敢在第二天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放下那把雨伞，一杯奶茶，以及一张写着“谢谢”的纸条。
那天下午她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那人已经不在。她等到傍晚，却再没见他出现。
她不禁有些遗憾，假期接近尾声，她即将返校，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注意到，被风吹到地上的纸条，也不知道，那是他们往后十年里，最后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