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你(6)
尚驰摊开的手心里,放着几枚创口贴,举在肖娆触手可及的地方。
肖娆脚踝处通红,他注意到了。
“我……”肖娆仰头看尚驰,没从他的出现里回过神来。脸上没了刚才的落寞,唇瓣不明显地抖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肖娆拿过他手里的创口贴,旋即垂下视线,撕开包装的手微颤,眼周洇出淡淡水光。
尚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在她一个人对抗两个人的时候去而复返,看着她放下虚假的骄傲,明明大获全胜,却比输了还难过。
“刚来不久。”尚驰回了句。
难堪并没有被窥得,肖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虎牙随着笑容翘着,“谢谢!”
“走吧。”尚驰朝前走,直指船顶,“还去吗?”
“你很累了……”肖娆想了想还是摇头。
“我答应你了。”尚驰回头看她,伸出手,“票给我。”
奇异的舒适感扫除刚刚的难过,难以名状的抚慰随着他的到来而到来。
“那快走。”肖娆生怕他后悔似的,小跑两步,打开手包摸出两块巧克力递去,“补充热量。”
尚驰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接过,虽然不是本意,却好像又欠她一次。
两个人进入升降装置,随着高度攀升,俯瞰游轮全貌。晶亮的巨型城池蜷卧在脚下,如若黝黑海域中的渺小飘摇。
肖娆进入舱内就没再开口,她低着头,任由发丝散开在脸侧。尚驰也没什么说,一如既往地不发一语。空间中,只余呼吸。
尚驰抬眼望去,微怔,眼前这个高挑纤细的女孩正仰头看夜空。她侧身对着他,明亮的眼在舱内灯光下闪着光。天穹之上月明星稀,完全不及她眼中璀璨。
她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遥遥看去,仿佛融入这夜幕的画卷之中。
随着升降装置缓缓回归,肖娆侧过身,正好对上尚驰的双眼。这一刻,他的轮廓比之前柔和了很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淡了,恍惚让人觉得,他身上的屏障少了一层。
“在看什么?”肖娆顺着尚驰的视线看去,除了淡淡星光,别无他物。
“没什么。”尚驰匆忙收回视线,声音低沉。
“我以为上来会有什么不同。”肖娆幽幽说了句,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在征询尚驰的意见。
随着升降设备下降,失重感包围两人,尚驰在舱门开启前,回了句,“一刻的遥不可及,也不错。”
肖娆顺着楼梯往下走,一步步远离刚刚的片刻逃离。尚驰这句话,仿佛说进她心里。
两个人带着不同的思绪,无声走到电梯,分别按下不同层。
“再见。”电梯到达,肖娆先尚驰一步离开,她站在电梯外,漂亮的眼里缠着几分失落。
“再见。”尚驰按着开门键,目送她走远,随着电梯门再度关上,彻底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
这一句再见只为告别。
本就是意料之外的相遇,和那两条临近却不相交的通道一般,终究通向不同方向。她正走在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锦绣道路上,而他不过是为了生活苦苦挣扎的一员而已。正如同短暂升上高空,却还是要回到陆地之上一般。
南柯一梦。
第二天一早,沐老师和尚驰在员工餐厅吃饭。两个人拿着盘子排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一会儿,服务生叫出尚驰,领着他来到角落桌前。桌上摆着精致早餐,显然不是员工餐的标准。
“您好,这是秀兰.邓波小姐为您点的餐。”服务生说完,为尚驰拉开凳子。
“谁?”尚驰以为自己听错了,回问一句。
虽然这个名字也让服务生有些恍然,可他还是维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秀兰.邓波小姐。”
沐老师以为尚驰遇到了什么麻烦,队都不排跟了过来。乍一听见这个名字,不禁低笑出声。
不吃就要浪费,尚驰在心里默念了句‘麻烦’,叫着沐老师一起享用这份足够三个人吃的早餐。
”不错啊尚驰,一早就有人送温暖,说说,这谁啊。“沐老师没客气,捻起个生煎包。
尚驰摇摇头,只说,“快吃吧。”
与此同时,顾不上吃早餐的肖娆,已经下船,坐进车里。
司机备好咖啡,和平板一起递过去,“现在去上芭蕾课,加上昨天的一共有两节。晚上的礼仪课和马术课必须选一节,然后晚一点要去看舞蹈比赛的服装。”
肖娆捂捂空空的胃,神色如常地点点头,“出发吧。”
她看向游轮,视线扫过每一扇窗。
*
肖娆是被舞伴失手扔在地上的。
托举失败在意料之外,当她右侧膝盖砸在地上,所有人都吓坏了。也许是疼极了,肖娆脸色纸白,冷汗顺着脸颊滴落。
不明伤势,没人敢扶,她保持着单膝落地的趴跪姿式等到急救人员来。穿着白色芭蕾裙,额前头发湿透,像一只落难天鹅。
私立医院效率极佳,医护人员带着肖娆进进出出,检查完成了一项又一项,病房终于静了。
肖娆看着卫生间,多次尝试却无法下地,她伴着尴尬,迟迟按不下呼叫铃。
“娆娆,你还好吗?”
肖远海推门进来,西装外套挂在胳膊上,气息不稳。
“爸。”这是结束游轮年会后,肖娆第一次单独见他。
没有赵婧雪,爷爷也不在。肖娆唇边浮起淡淡笑意,膝盖仿佛没那么疼了。
“娆娆,你的伤影响后天的比赛吗?”
第5章 好想你05 “欢迎来我家!”……
肖娆的脸色变了,绽开的笑容顷刻凋零,“所以我的伤对爸爸而言,只要不影响后天的舞蹈比赛,就不用担心对吧?”
肖娆不再看肖远海,而是转向窗外。绿化极佳的花园里,繁花争艳。
“对!”肖远海答的着急,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他坐在女儿身边,摸她的头发,试着解释。
“你知道的,你的每次比赛,爷爷都很重视。爷爷高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事,对吧?”肖远海近距离看向肖娆的膝盖,冷敷冰袋遮不住青紫红肿。她皮肤本来就白,擦伤极为显眼,肖远海只是看着,就觉得疼。
“你说的每一个人,也包括我吗?”肖娆低下头,躲开了肖远海的爱抚。
“当然啊,”肖远海不明白青春期的女儿,为什么越来越难相处,,“后天比赛,你拿个好成绩,爸爸和爷爷请假,专门陪你过生日。”
随着他许诺,肖娆的眼睛再度亮起,前一刻的失落,消失无踪。
肖远海见肖娆高兴,悬着的心便也落下。
老爷子在他身上没有实现的全优期望,随着肖娆出生都转移到了她身上。事事只要参与就必须拿第一,不管在哪里都要保持最佳状态。肖远海有时候真的心疼肖娆,可面对父亲,到底是只字不敢提。
“那一言为定!”肖娆伸出小拇指,举到肖远海面前。
“刚刚还说你长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肖远海笑着和她拉勾,跟着站起身。
“爸爸现在去看看你兰姨,她预产期快到了……”肖远海说完,病房里的气氛起了微妙变化。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尴尬地摸摸鼻尖。
“你去吧。”肖娆的期待空了一块,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怎么了。
“好,那后天爸爸来接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到肖娆的欲言又止。
病房里彻底静了下来,肖娆看着没有关严的病房,若有所思。
最终她按下呼叫铃,叫来医生护士。
比赛这天,肖娆等在后台。膝盖上的外伤已经结痂,青紫经由妆粉盖住,远远看去没什么异样。为了抑制疼痛,肖娆打了封闭针。她试着立起足尖,没什么大问题。
肖远海的消息接连发来,这一次的内容要舒心的多,他挑选了不少餐厅供肖娆挑选,对比赛结束后的每个时段都作出安排。
“比完爸爸来接你,先带你去拿生日礼物,午饭我们去你喜欢的那家私房菜。”肖远海大概在走动,发来的语音里带着脚步声。
伴着这种无微不至,肖娆仿佛回到母亲在世的时候,那时候的一家三口,总是甜蜜温馨。
“肖娆,到我们了。”舞伴进来,颇为不好意思地看着肖娆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