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酣(77)
季恒秋捏捏她的手背,又给她夹了一筷清炒茼蒿。
江蓁看着碗里绿油油的蔬菜,放平嘴角板着脸:“我收回刚刚的话,你不知道。”
她刚想把茼蒿转移到季恒秋碗里,就见他用手盖住碗口。
季恒秋语气强硬地说:“自己吃掉。”
“我不喜欢吃茼蒿。”
“你到现在一口蔬菜都没吃。”
“......”
“就这一口,乖,营养得均衡。”
江蓁含泪咽草,一抬头却发现季恒秋帮她把杯子里剩余的酒喝完了,还给她倒了一杯橙汁,显然是不许她再喝酒的意思。
这是新酿的梅子酒,味道清甜,江蓁觉得喜欢,舍不得喝,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尝的。
“季恒秋你别太过分!”
“你今晚喝了小半坛了。”
江蓁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
季恒秋抬手戳了戳她脸颊:“我戒烟了,你说好的戒酒呢?”
“那时候我神志不清,不算数!”
“我神志清晰,算数。”
“你无赖!”
其余人或进食或聊天,没有人注意到他俩。
季恒秋在桌下牵着江蓁的手,十指相扣放在大腿上。
他今晚喝的也不少,陪程泽凯喝了半斤白酒,这会儿眼眶泛着红,说话语速比平时更慢。
“宝,我们要长命百岁。”
江蓁顿时无言,酝酿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心上落了片羽毛,轻盈撩拨,她被季恒秋拿捏地死死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和承诺,他们要有很多很多年。
江蓁用指腹抚了抚季恒秋指节上的疤,点头道:“好,长命百岁。”
第六十章 “锦上添花,好事成双!”……
一顿饭吃到晚上八点, 大家吃饱喝足,程夏惦记着要看烟花。
城里是禁止燃放的,季恒秋买了点小的仙女棒, 就当过个气氛, 热闹热闹。
陈卓和储昊宇十分有仪式感地用烟花在地上摆了个爱心,小春和裴潇潇挤眉弄眼在自拍。
程夏牵着傅雪吟蹦蹦跳跳的, 一只手拿着季恒秋做的冰糖草莓, 舔得嘴边都是。
他们小年轻出去玩, 季恒秋和程泽凯留下收拾桌子。
江蓁把碗筷放到水池里,站在后院门口看了会儿。
仙女棒喷射出的星火虽然渺小,但也足够照亮这一小片天地。
“他今天真是高兴疯了, 估计今晚得尿床。”程泽凯说程夏。
江蓁眉眼弯弯,靠在门框上, 偏过头说:“他很喜欢傅老师。”
程泽凯回:“小孩都喜欢这样的。”
江蓁换了个姿势, 面向程泽凯:“你还记得我刚和季恒秋在一起的时候, 你和我说,让我别怕麻烦,多了解他一点, 多点耐心。”
后院里笑闹声和烟花绽放的声音混作一片,闪烁的光映在脸上,程泽凯看向某处, 嗯了一声。
“我那个时候觉得你就是杞人忧天, 觉得我和季恒秋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能连架都吵不起来。”江蓁摊了摊手, “热恋期的人就是这样吧,不知道哪来的自信。一直没机会和你说,谢谢你啊程大哥, 谢谢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季恒秋能遇到你真好。”
程泽凯和她碰了个拳:“别谢我啊,谢你自己,还好你没怕麻烦,你很坚定。”
季恒秋一进后厨看见两人在偷懒,抱怨道:“快来帮我啊,怎么就我一个人了?”
江蓁赶忙应:“马上来。”
她顺着程泽凯的视线方向看去,傅雪吟正拿着手机给程夏录像,两个人都笑着,画面温馨而和谐。
江蓁意有所指地说:“这么温柔漂亮一姑娘,不知道以后谁有福。”
程泽凯笑了笑,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真不心动?”江蓁问。
程泽凯愣了一秒,把手机放回去,摇摇头,还是那句:“太小了。”
傅雪吟突然转身看向门口,程泽凯像是被人抓包,闪躲着回避视线。
江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时过境迁,现在轮到她是做心理工作的那个。
也没多说别的,就一句“爱情里最困难的问题是相爱,其余的根本就不叫事儿”,说完就出去帮季恒秋了,让程泽凯自己再好好想想。
季恒秋买了一大箱的仙女棒,都给他们放完了。
外头大冷天,回来的时候一伙人都冒了汗,玩嗨了。
程泽凯给程夏解开外套拉链,摸摸他红扑扑的脸蛋,问:“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程夏嘿嘿笑,小手捂着嘴,悄悄凑到程泽凯耳边。
他呼吸的热气钻进耳朵里,程泽凯觉得痒,夹着肩膀下意识地想躲。
程夏说:“傅老师今天陪我玩,还给我拍照,钱舒恬她妈妈也这样给她拍照。”
程泽凯揉揉耳朵,呼噜了把他的脑袋:“喜欢傅老师啊?”
程夏不假思索地回答:“喜欢!”
程泽凯又换了个问题:“想要让她当你妈妈?”
这一次程夏却摇了摇头:“妈妈是你喜欢的人,要你来选。”
程泽凯愣住,良久后揪了揪程夏的耳朵,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小孩是最善良最真诚的,他们家这个更是一小天使。
“你这小孩。”程泽凯和他顶了顶额头,“知道了,我来选。”
他起身往大堂里扫视了一圈,却不见傅雪吟的人影:“傅老师呢?”
杨帆刚要开口,江蓁就抢话道:“刚走!应该是在门口打的吧。”
程泽凯心一沉,嘀咕着“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快步走向大门。
“姐。”杨帆不解地看向江蓁,指着椅背上的女式外套,“人家不还没走呢么?”
江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气,拍拍他的肩,叮嘱道:“以后做事机灵点。”
杨帆挠挠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屋外时不时有冷风拂面,出来的急,傅雪吟没拿外套,就穿着一件毛衣,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
靠在白墙边,她抬头看屋檐上的风铃,耳边是母亲的喋喋不休。
“那小伙子挺好的,你哪里不喜欢了?”
傅雪吟搬出自己的万能糊弄答案:“感觉不对。”
“感觉感觉,得先处才能有感觉啊!”
傅雪吟疲惫地呼了口气,原地跺了跺脚希望能暖和一下身子。
铃铛突然急促地晃动,木门被推开,里头的暖黄色灯光泻了出来。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惊。
“妈我知道了,我先挂了啊。”傅雪吟匆匆挂了电话,看程泽凯呼吸急促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程泽凯懵了:“你、你没走啊?”
傅雪吟举了举手机:“我出来接个电话。”
“哦。”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程泽凯慌乱地转身想走。
“欸。”傅雪吟叫住他,不知从哪冒出股勇气,脱口而出道:“我今天其实不是想来酒馆吃饭,我是来找你的。”
程泽凯看着她,点了下头:“嗯。”
傅雪吟揪着衣摆,紧张地不敢直视他:“来之前我去相亲了,不过不太顺利,对方说不喜欢我这种年轻小姑娘。”
程泽凯没说话,她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我们爱作、麻烦,总是要这要那的,心思太难猜了。”
傅雪吟问程泽凯:“你拒绝我,是因为觉得我年龄小吗?”
安静了几秒,程泽凯点头承认:“我们差了十三岁。”
傅雪吟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所以也是因为怕麻烦?”
程泽凯否定得很快:“不是。”
“那为什么?”
程泽凯移开视线,轻声说:“不公平。”
傅雪吟着急地追问:“你觉得对我不公平?”
程泽凯重新迎上她的视线,加重语气:“是对我不公平。”
他的目光含了太多东西,傅雪吟感觉胸膛上被人捶了一拳,她有些喘不过气:“什么意思?”
程泽凯舔了舔嘴唇,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夹在指间,语气平静,带着刻意为之的冷淡:“假如我们谈两年恋爱,然后分手,你那个时候不过二十五,正当年轻,你可以很快放下,然后继续你的精彩人生,继续找你的下一任。但是我不一样,过完年我马上就三十七了,这两年对于我来说,可能就是人生最后一次,明白吗?”
傅雪吟低着头,并不认同他的话,倔强地试图反驳:“可是你凭什么肯定两年后就会分手?凭什么肯定我就会很快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