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像个大姑娘似的。”
“我舍不得你,恨不得带上你。虽然我觉得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能养得起你,但是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你放弃你自己的事业。我想随时随地看见你,知道你的事情,并不是我想干涉你,而是你说的总是很少。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强迫你说出来,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发自内心地愿意讲给我听。你们女人总是喜欢有安全感,其实我们男人也是,我也需要安全感。在原地等我,等我回来找你。”
“嗯。等你。”
一场春雨过后,就到了吴恙要离开的日子了。
陆檀将一些长期出差必备的东西丢进行李箱里,正要蹲下整理,吴恙从后面抱住了她。
陆檀:“怎么了?”
吴恙:“舍不得。”
“从你飞机起飞的那一刻起,就进入了你回来的倒计时,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哪儿有你这么算的?”
陆檀对自己说:“其实我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阳光很好,打开窗户能隐约闻到槐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你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陆檀打开衣柜,扫了一圈,视线在那个上了密码锁的箱子上停顿了一下,迅速离开。
吴恙像是个跟屁虫一样,陆檀去哪儿,他都跟在身后。
吴恙:“想把你带走。”
陆檀:“行啊,现在开始打包吧。”
陆檀关上衣柜门,却一把又被吴恙拽住了。
“你都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吴恙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说:“还是不关心我。”说完便把那个上了锁的箱子从里面搬出来,放在了地上。
“那这里面是什么?”陆檀问。她不是不好奇,只是觉得时候到了吴恙自然会说。
“你先猜猜密码,地上凉,我去给你拿个垫子。”
是个四位的数字密码锁,陆檀想了一下,依次转动数字,然后按了按钮。
吴恙拿着两个蒲团草垫子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呦,开了。哎,你看看我们家门锁,我的宝贝箱子都是你生日。”
陆檀将吴恙递过来的草甸子放在屁股下面:“我又没逼你设成我生日。”
“让我看看你良心还在不在。”说着,吴恙就要伸手,被陆檀一巴掌打开。
“别闹。”
“亲一下,就不闹了。”
陆檀不动了,做好了给他亲的准备。
吴恙也一动不动,眼巴巴地看着陆檀。
陆檀明白了,这是吴小爷索吻呢。鉴于某人接下来长途跋涉的飞行,以及长达三个月不得见面。她从蒲团上起来,攻气十足地一把拉过吴恙的脖子,却只给了个蜻蜓点水式的吻。
吴小爷得了吻,乖乖的不闹了。他打开了箱子,说:“我也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吴恙慢慢地打开盖子,像是打开自己珍贵的回忆。
“这是?”陆檀十分震惊。“这些都是你折的?什么时候?”
箱子被满满当当的千纸鹤塞满。
记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很久以前,她本来自己折着玩的,结果变成了很多人一起折,还差一点被没收,是她昧著良心贡献了一本别人的杂志才保住了那些写了歌词、愿望、祝福的千纸鹤。那些人里有吴恙。
“这是千纸鹤,但是不止一千只,都是我折的,有高中折的,有大学折的,有工作后折的,也有最近折的。我一直上着锁,没给别人看过。”吴恙很自豪地说。
陆檀拿起一只浅黄色的千纸鹤,里面的字迹透过纸张印出了痕迹。
“没错,每一只里面都有字。每一个字都和你有关。”
他说千纸鹤不止一千只,他说他高中、大学、工作后都折过,他说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和自己有关系,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吴恙转学之后,他们没再见过,可是自己却以千纸鹤的形态出现在了他人生中每一个阶段。是不是每次想起自己的时候,他都会折这么一只,然后放进这个不对任何人展示过的箱子里,这把锁像是他思念的开关,打开可以尽情的思念,关上他就要做回那一刻的吴恙。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儿,遇见过很多人,可终究念念不忘的还是和千纸鹤有关的那个人,这么多年,这把锁上不曾有过一点灰尘。
是不想忘,还是忘不掉?
陆檀的心突然被塞得满满的,快要爆炸了。她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多年以后再一次喜欢上了自己而已。
吴恙把手伸进纸鹤的海洋里,掏出来很厚实的一本相册,递给陆檀:“打开看看。”
那是一本B5大小的相册,磨砂质感的透明塑料外皮,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甚至连字也没有,却比任何一本装饰夸张,写着各种鸡汤的相册看着要舒服很多。
陆檀接过相册,里面的第一张相片,穿透了透明的外皮闯入了陆檀的眼睛里。
那是一张她自己都没有的照片,从着装来看摄于是高中军训时期,她很久没有看过那时候的自己了,脸上还挂着一丝婴儿肥,眼睛怕是比现在不知道要澄澈多少倍,她不记得这是在什么情景下拍的,也不知道自己在盯着什么看,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后面的每一张都是她,除了军训的,还有农训的。
最后一张是在一颗开的很好的桃花树下,她记得这颗树,要往林子里走很远才能看到这一颗,所以周围的人并不多,当时她听到了按动快门的声音,然后回过头就看到了吴恙。这一本相册里全都是她,只有她。
吴恙坐在蒲团上,手臂放在床沿上支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陆檀翻看他拍的关于她的照片。
周围一片安静,仿佛这个时空里一切都静止了,时间是随着照片里的回忆而流动的。
陆檀的话打破平静:“你……借用公共设备做了不少私事儿啊。”
“可不,还怕老师发现都给我删掉了,还相机的时候特意把内存卡偷偷藏起来。”吴恙叹了口气:“我是真的舍不得走,过去是,现在也是。”
吴恙搬开他和陆檀之间的箱子,坐得离陆檀更进些,他们深情地看着对方,然后接吻。陆檀身后没有支撑,只能用没拿着相册的一只手撑着地面。
吴恙的胸膛紧紧地贴着陆檀的,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动的频率,甚至能感觉到他心里难舍难分的情谊,她也一样。
吴恙把陆檀从地上拖到床上,一个没注意压到了吴小胖的尾巴,吴小胖一声惨叫,一脸郁闷地看着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压住。它心想,人类打架,自己还是躲远点,避免受到殃及,于是调了个头跑出了卧室。先吃了点儿干粮,又喝了点水,接着一屁股歪在沙发上继续睡。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吴小胖是被一泡尿憋醒的,撒完尿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因为躲避人类打架所以才从卧室跑出来的,现在卧室里没什么动静,于是吴小胖踢着猫步跑进卧室探查情况。
先前被压住的那个脖子上肩膀上都留下了红色的印记,大概是被咬的,另一个就没有,哪个输了哪个赢了它作为一只看着傻乎乎实际上却很聪明的猫还是能看出来的。这也难怪,自己的奴才确实更高更壮些。不过根据现在的氛围来判断,应该是又和好了。
吴小胖视察完情况又重新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它听见和好的人类开始对话。
“失败者”说:“你之前说要再养的那只,怎么还没来?”
“成功者”说:“那只啊,脾气古怪,不好强迫,等我出差回来再看看那只愿不愿意来吧。”
“失败者”说:“那它现在在哪儿呢?”
“成功者”说:“在她觉得安全的地方。”
第八十章
不知不觉中,这座陆檀待了将近十年的城市,即将完成春与夏的交替。漫天飘游的杨絮、沁人心脾的槐花香气,还有绽放着紫色花朵的泡桐们都是春天来过的痕迹。
半个月前穿着外套还觉得冷,如今穿着半袖都已觉得热。初夏的风将优哉游哉的杨絮吹进了车里,坐在副驾驶上的陆檀赶紧关上了半开的车窗,阻隔了杨絮们的袭击。
车子行驶在熟悉的马路上,这条路,这些年她来回往复了无数次,几乎每一次都带着早起的困倦和晚归的疲惫。她几个月没来过机场了,这些年好像还从来没有间隔这么久不曾出过一趟差。这一次既没有困倦,也没有疲惫,有的是满满的不舍和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