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情(6)

沈兴龙虽然觉得这就是个谬论,饭还是给闺女端上了,也是两菜一汤,荤素搭配,外加个煎蛋。他还是以女儿为傲的。

数落道:“跟你妈一个样,不切实际。下午从对岸的店铺回来,就猫在楼上煲什么剧,叫都叫不下来吃饭。”

“所以才是我妈啊。”女孩嘁嘁笑,一家子虽简单却温和,空气之间弥散着融洽。

陈不念没来由听得有些专注。

天是越发黑下来了,据说台风不大,将以热带风暴的程度擦边而过,应该带来一场暴雨是难免的。

风吹着她的鬓角长发乱飞,她伸手揩了揩。眼睫毛细密微卷,眉是天然眉,只稍稍修葺便很动人,眉尾有颗很小的痣。那颗痣的旁边有一抹淡淡划痕,像很久以前擦伤留下的印记。

沈晓叶端碗喝了一大口紫菜汤,看了眼这颗小痣,低头,无有表露。

陈不念吃完,结了账四十三块,问老板打听,这里有没有小卖铺,想买点蜡烛。

沈晓叶抬头,应道:“没有地方买,得去码头那个鼓奥街,不过现在刮风,公交不一定有跑。”

难得这妮子这么主动,平时对陌生人说话可都不搭不睬的。

沈兴龙怕她自作主张,又在找借口想带人炫耀她那辆新摩托的车技。这么大风天的,若把客人摔掉了可赔不起,上一次就骑着骑着掉田里去了,压了人家的水稻,还得劳烦徐鹏出面周旋,赔了一笔钱。

沈兴龙便接过话头:“小杂货铺有是有,村子的店都开在人家里,现在估计早关门了。你要蜡烛,我帮你进去找找。”说着就转身往自家门里走。

陈不念接过沈兴龙递过来的蜡烛和火机,道了声谢谢老板,回到房子。

没热水和脸盆,洗澡当然是不用想的了。反正左右都是暗,没人看得见,她就在厨房里脱下身上的衣服,就着水龙头口把毛巾拧湿,干擦了一遍,然后上楼去。

关窗,老式的田字型窗户蒙了沙土,蜡烛燃起的火焰影影绰绰。

窗外风声呼啸,可听见村子下的海浪猛烈拍打岩石的声音,陈不念往脸上拍了点水。张涛这时发来视频,问怎样了?

陈不念便接起通话道:“没电,伸手不见五指。”

张涛不由哈哈哈大笑,说:“你陈二小姐也有今天!”

就又怎么的吧。

陈不念系好睡袍的腰带,往铺好的床头上一靠,今天在超市还忘记买枕头了,现在只能靠在硬邦邦的床架上。松松扎起的腰带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小腰,腰谷至臀部往下的曲线婀娜莞尔。

她手指惬然地在大腿上弹琴,泰然自若地随便张涛奚落,然后问她:“那边怎样了?”

张涛笑够,正色回答道:“什么也没怎样,跟平常没差。江晨睿中午打来电话,问你干嘛,去哪了。我说不清楚,可能回你爸家了吧。你自己没看手机的?”

陈不念还真是没记起看手机这档子事,她的手机有两个,各自都只有一条江晨睿的信息,一个江晨睿说:“宝,你没事儿吧?”一个说:“乖了,别闹,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然后就没下文了。

估计发这两句话也是百忙之中无奈抽空。毕竟她不是小女孩子了,他还要忙着去应付二十岁的真“小孩子”呢。微博几百万流量的锤子斧头都没把他刹一刹。

陈不念就一股吞云之气憋到炸裂,她在这种事情上,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类型。

搞不好就你死我亡同归于尽……错了,她可不能亡,她要掌握上风。

摁掉屏幕,陈不念问:“然后呢?”

忽然很想找男人睡觉,就那种很劲很干-柴-烈火的情-事,跟波浪翻涌一样震荡起伏,掏空填满。

当然,在她平静无波的小脸上看不到心底任何的风云。

张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瓶冰啤,边喝了一口:“没然后了。主要是你们家的态度,让你的处境一直不主动。别怪我说太直白,你可能觉得自己是自由恋爱,那是你的催眠,在旁人的眼里却未必这么认为。他没准还烦你了呢。你准备这么做,真打算好了?”

“那当然了,明知道是坑,难道还往里跳?他们的家族生意、集团利益,凭什么用我们这一辈的婚姻买单?总之……我的人生不想被人操控,你看古代的和亲公主有哪一个幸福?这都二十一世纪了。”陈不念咬唇反驳。

“话是这么说。”张涛说:“只怕你们家你爹得把你骂很惨。你姐他是干涉不动的,而且你姐也和你不一样,他肯定得扯上你啊,能这么轻易由你性子胡来?”

陈家是守耀集团的股东之一,守耀集团资产数百亿,其股份百分之五十五在大董事手里,其中的百分之四十五在剩下的几家股东手上。

不过大董事已多年不参与分部运营,由几家股东竞选总理事。陈家虽然家底渊博,但想要居高连任,也须攀附上江家的实力。和江家闹掰,可想她爹盛怒的样子。

陈不念微有顿了一下,坚持道:“骂就骂,我尽量把事情处理得风平浪静,当然还得麻烦你大律师出马了。江晨睿这个王八蛋,他想避重就轻、轻描淡写是不可能的。过两天网线拉好,我会把整理好的资料发给你和他,他要么照办,要么就吃锤。等我换了新号码后联系你,事情解决前要对我的行踪保密!”

张涛笑盈盈饮完剩下的啤酒,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云朝区当年四大中学第一火爆小辣椒,惹不起,惹不起,是真绝。不过就你这耐不住搞事的性子,自己先安顿好,别过两天就被抓了回去。”

夜色已深,暂且便挂断通话。陈不念翻了会儿手机,也没找到什么新鲜事儿可吸引的,这便吹灭蜡烛,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便携床头灯,准备合眼睡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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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五)

远处的海风呼啸着,耳畔听见蝉鸣哇叫声,闹哄哄却静谧,其时不过也才九点多,这可能算陈不念多年以来头一次早睡了。胃里的食物还没有都消化,想起今天大排档那一对说话随意的父女,她不觉想起陈启适来。

梦里便梦到了幼年的场景。

父亲陈启适抱着她从集团会场走出来,七岁的她如公主一般娇矜地窝在他怀里,周围的人们纷纷都在恭维:“哟,陈董事长还是慈父啊,瞧瞧,对你家小千金疼爱有加。”

陈启适轻轻地拍拍她肩膀,对众人笑道:“还能怎么着,我也就这么一个宝,小小年纪没了母亲,能不当做掌上明珠宠着嘛?呵呵哈!”

那时的陈不念,恭维与艳羡如光环处处围绕,她便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可一世的珍珠。

然而,后面随着年龄的长大,却逐渐越来越发现看不懂。

十五岁那年的冬天,守耀集团的元旦庆功宴上,觥筹交错,金碧流光。

陈启适指着人群里正在被介绍的一名俊俏男孩,对她说:“看到没有,那是江家的二小子,你要认识他。过去和他打声招呼。”

父亲的目光里有野心闪烁衡量。陈不念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货物被推介,等价交换。

陈不念就不去,假装忘记了,一直自顾自地玩自己的,和相熟的闺蜜女伴儿谈笑。

她看到了江晨睿那边,十六岁的江晨睿已经高挑卓然,是个白皙雅隽的男生。她知道他,在隔壁的双语中学,学习优异,才能多项,一直很受师生们的喜欢。

但她头一次知道,他家原来和守耀集团的关系非比,也看清他温文外表之下的有点儿不羁。

陈不念对江晨睿不无好感也不无排斥,但身为公主的自己为何要屈尊去结识?

回去后,父亲陈启适沉闷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茶盏已过几道,香烟头袅袅。姐姐陈玲珊坐在一侧,未有言语。

她刚在别墅区活动中心打完乒乓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要端起手边的茶水。

“呱当——”陈启适的手忽然掠过她冷冷地一挥,一案茶杯茶盏悉数被扫去了地砖上。

吓得她一个咯噔,手抖不已。

她是打小被吓到了就心口咯噔,那眉尾的淡淡擦伤就是小时候被爸爸发怒吓得跌倒在桌角。

然后听见父亲陈启适低冷着眉眼,噙着嘴角幽幽说:“长大了,翅膀硬了?没有我给你的这一切,你连翅膀都展不起,你什么都是我给的,没有陈家你们什么都不是。记着,江家和陈家必须是利益共同体,江家二小子无论样貌与品格,哪一样也不输人,你好自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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