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那些羞于启齿的贪念如藤蔓般沿着神经脉络一路疯长,密密匝匝,越缠越紧,似乎想榨干大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呜咽般说道。
“我猜不到……”
耳边滚烫的呼吸突然消失,紧接着,那阵酥麻的感觉也在逐渐稀释。
钟杳杳扶着墙站直身子,却发现段星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她仰着头看向走廊另一边,也只能看到空旷的走道上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
他走得这样急,似乎并不关心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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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杳杳一个人回到九楼,出了电梯发现秦斯城还没走。
他斜靠在墙角,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整个人看上去丧丧的。
听到脚步声,他急忙抬头看过去,看清楚来人后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别扭地转过头。
“你还回来干嘛,不是要带你的老情人去看医生吗?他死了没!”秦斯城没好气的说。
钟杳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走。”
秦斯城心里还是不爽,正准备好好跟她吐槽一番今晚的糟心事,抬头便看见面前的女人眼角红红的,一看就哭过了。
“喂,你怎么这幅鬼样子,是不是段星寒那个狗东西欺负你了。”秦斯城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这个原因,他撸起袖子就往电梯口走,“我今晚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给我们俩好好出口恶气,艹。”
“你干嘛去,他没欺负我。”钟杳杳吓得赶紧拉住他。
秦斯城满脸写着不信,他问:“那你哭什么?”
“我才没哭,我这是被风吹的,走廊里风大。”钟杳杳飞快地擦了下眼尾,抬手推他的肩膀,低声催促:“哎呀你快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困了。”
秦斯城被她推搡得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就联想到之前的一些事情,他不太灵光的脑瓜子难得灵了一回,他咬着牙问道:“那个给你借住的男同事,该不会就是段星寒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颗星 他会重新喜欢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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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个问题, 秦斯城觉得自己好像突然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还顺便点亮了推理技能, 他恍然大悟,语气有些激愤:“难怪你当时死活不肯让我过去,还挂我电话,敢情我这是坏了你的好事啊!!”
一想到他那天担心得要命,结果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光顾着和旧情人联络感情,半点不考虑他的感受, 秦斯城悲从心头起,他反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他妈什么啊?我们认识了二十多年,不是二十多天!你跟我能不能有句实话?”
短短几分钟,秦斯城的情绪比心电图还曲折, 钟杳杳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再加上她刚刚的确哭过, 现在还没缓过来劲儿,实在没精力跟他掰扯。
“对不起, 我不该骗你, 我跟他……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等我搞清楚了再和你说吧, 很晚了, 我先回去了。”
钟杳杳说完就想走,还没走出半步就被秦斯城一把拦住, 他勾着嘴角,笑得有些邪气。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来替你说,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谈恋爱,也不肯让我们家帮忙还债, 不就是想清清白白地等着他回来找你吗!你有没有想过,像他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男人,怎么可能真心实意想跟你复合,你根本就不懂男人,他当年被你那样羞辱,不把你狠狠甩一次怎么咽的下这口恶气。”
秦斯城说完还觉得不够解气,他抬手用力弹了下钟杳杳的脑门,低斥:“你这个死脑筋,怎么蠢成这样!”
钟杳杳毫无防备,被他弹得虚晃了一下,上楼前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又卷土重来,理智正在全线崩溃,她不管不顾地冲他低吼:
“我就是死脑筋,就是蠢,可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想和他好好在一起啊,我们本来可以考同一所大学,我们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说到最后几乎泣不成声,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秦斯城整个人都吓懵了,他都不记得上一次看见她哭是什么时候,五年前钟叔被判刑、谢姨自杀未遂,都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她那个时候坚强得都不像女孩子。
现在哭成这样是有多喜欢段星寒?
想到这秦斯城就心梗,他到底哪里差了,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他可比段星寒那个狗东西帅多了,真没眼光。
秦斯城啧了声,压下心底的不甘,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脑勺,笨拙地哄道:“哭什么!你喜欢他你早说啊,这不还有你秦哥我在吗,他要真敢甩了你,我非把他的腿打断了,让他哪也去不了,绑也给你绑住了。”
听了他的话,钟杳杳哭得更伤心了,她支支吾吾地说道:“可他好像,已经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秦斯城凶巴巴地回道:“那我就打到他喜欢你为止,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按到你面前,看他还敢不同意,真是给他脸了,还敢不喜欢你。”
秦斯城气得磨牙,脑补了段星寒被他暴打的画面,爽得热血沸腾,手臂冷不丁被人掐了一下,他疼得呲牙咧嘴,正想发难,突然听见面前的人闷声说:“不准你去打他,而且……你也打不过他。”
“……”
战斗力被严重低估,秦斯城夸张地捂着胸口叫唤:“你就气我吧,迟早有一天被你气死,心脏病都给我气出来了。”
钟杳杳被他浮夸的演技逗笑,她抹了把眼泪,催他:“你赶快回去,我真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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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病房,谢美华已经熟睡,房间里隐隐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钟杳杳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床边,从脚边的行李箱里翻出睡衣,摸黑换上钻进被窝。
走廊上的声控灯已经熄灭,病房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钟杳杳伸出手臂压下被角侧身躺着,眼前的黑雾里似乎出现一团火焰,泛着幽蓝的光芒,从头顶飞快划过,惹得她心猿意马。
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趁虚而入,压都压不住。
他会重新喜欢上我吗?
这个念头缠在枕头里,搅得她无法入睡,直到窗帘缝里隐隐透出一丝天光,她才渐渐有了睡意,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谢美华的作息非常规律,饶是她已经尽量放低声音还是把小床上的人吵醒了。
“妈,几点了?”
钟杳杳猛然睁开眼,盯着纯白的天花板,问道。
“哦,我看看。”谢美华的动作稍顿,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回道:“马上九点了。”
“嗯。”钟杳杳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慢慢坐起来。
段星寒昨晚没有住在医院,她躲在窗台后面看到他开车离开了。
不知道他记不记得昨天说过的话——今天来医院接她。
起床后,钟杳杳总是无意识地低头看手机,生怕错过他的短信。
“过年还有工作要忙吗?”谢美华说:“你忙就先回去,我一个人没事的。”
“不忙。”钟杳杳把手机放到一边,解释:“我刚刚在回复信息,今天在医院陪你,晚上再回去。”
谢美华似乎想说什么,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轻轻点头说:“不忙就好,别太辛苦。”
“放心,我不辛苦。”钟杳杳安抚似地轻拍她的手背。
自从爆出丑闻,她的行程骤减,虽然公司及时出面澄清并采用法律途径追责,但这件事还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短时间内她还是不宜过度露面。往年这个时候她需要拍摄各种拜年祝福以及去各大晚会走走过场,现在,类似的行程全部取消,所以她真的还挺清闲。
这段难得的休闲时光也算是因祸得福,只是时间一静下来,就走得太慢了。
吃过午饭,时钟上的指针几乎不转了。
钟杳杳抬头看了三次,时针依然指向数字1,如果不是秒针还在慢吞吞地走着,她都怀疑是钟坏了。
今天的时间格外难熬,她在病房里走来走去,半点也坐不住。
不知道谢美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钟杳杳害怕吵醒她,悄悄走出房间。
午后的阳光绵密通透,穿过走廊的玻璃窗洒进来,将人影拉长。
钟杳杳靠在窗台边,边晒太阳边等短信。
昨天的雪下了一整夜,入眼皆是晶莹剔透的纯白,积雪压弯了树梢,被风一吹,雪片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