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吻(74)

贺越凡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她平时对纪砚恒的那点心思就这么明显?

那边似乎是猜到了她此刻的想法,没几秒就又发来了解释。

贺越凡:[以前训练的时候,我看到你拿着跟他的合照看。]

“………”

夜幕渐渐来临。

这晚,蔓筝做了一个漫长且久远的梦。

她梦到跟纪砚恒分手后没多久就被星探挖掘了。

而后一路顺风的成为了盛玥旗下的签约艺人。

后来因为她跳舞的基本功不是很扎实,所以盛玥给她请了舞蹈老师,把她放进了一堆刚签约的练习生里训练。

训练很苦,她常常会因为压腿劈叉疼的眼泪花不受控制的飙出来,但又要强的不想被别人看扁,硬是咬着牙憋着偏不让眼泪流出来。

日子久了,就感觉训练开始变得枯燥又乏味。

那时,她心里还记恨着纪砚恒,总觉得他走的太绝情,什么理由都没有。

可心里虽然恨,但其实还是放不下。

嘴上虽然对其他人说不在乎了,但有时候却又会偷偷看自己跟他的合照。

看着他的照片,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想起许多往事。

会想起春天时,他会带着她去游乐场玩。

明明恐高的他却硬是陪她做了摩天轮和过山车,下来后明明脸色微白,却紧绷着脸嘴硬说我没事。

又会想起到了夏天,他会排很长的队去给她买香草味的冰淇淋。

他站在人群中,由于样貌和身高实在出挑,经常会被小女生在身后偷偷讨论纠结要不要微信。

每到这时,他总是会一言不发的买好冰淇淋递给她,而后,自然牵起她的手,像是在向所有人说明。

他有主了。

她还想起校园里那条很长很长仿佛没有尽头的小路。

路边两侧种植着枝繁叶茂的白杨,每到秋天时枯黄树叶就会落了满条小路。

而她最喜欢走那条路,最喜欢踩被风吹成一堆的枯黄落叶。

喜欢听枯叶被踩碎时像极了薯片被碾碎的清脆咔嚓声。

而他,总是会牵着她的手跟在她身旁,听着她叽叽喳喳分享的趣事,一言不发的陪着她走完那条仿佛藏满了整个秋季乐趣的小路。

似乎能这么无言的走一辈子。

她甚至还想起了高中时冬天的一段往事。

依稀记得,那天冬夜她跟新叔叔因为一点杂事吵了架,而她则因为满腔委屈直接跑出了家门。

冬天的夜路又黑又滑,因为面子,她不愿意主动回家,就硬是缩在小超市门口的杂纸箱子后面,哈着气取着并没有多大作用的暖。

期间,没有人找过她。

直到天蒙蒙亮,还是少年的纪砚恒来超市买东西,从超市出来后他发现了缩在纸箱子后面发抖的她。

他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

看出她脸色的不对劲,他直接丢了手里的购物袋,脱下外套一把盖在了她身上,而后一言不发的抱起她赶去镇上的医院。

那时她被冻的神智不清楚,只觉得眼皮很沉重,怎么睁都无法睁开,最后只能闭着眼下意识往他怀里更温暖的地方钻去。

但即使是这样,却还是无法击退从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后来,她颤着身子,嘴巴仿佛没了知觉似的磕磕绊绊说了句话。

少年没听清,把她往上抱了点,而后,低下头喊她的名字,耐着性子问她说的什么。

急需温暖的她闭着眼忍着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口齿不清的重复了遍:“能不能,再抱紧一些。”

听清后,少年脚步微顿,数秒,他低头在她耳边喃声应了好,随后就一言不发的把她抱得更紧了。

此后,寒冷症便时常伴随着她。

一开始,只有她一个人缩在家里承受着寒冷症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后来某一天,纪砚恒成了她男朋友。

自此,冬夜漫漫,有他抱着,寒冷也并不是那么让她惧怕了。

………………

四日后,深夜。

吃过晚饭,洗完澡,蔓筝跟张茹让穿着闺蜜睡衣坐在沙发上追剧打游戏。

两人一直玩到凌晨一点。

“顶不住了,我先回房睡觉了,你也记得早点睡。”张茹让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退出游戏,扔了手机,她俯身把窝在沙发腿的小蓝猫抱在怀里:“筝筝,今晚皮皮跟我睡。”

蔓筝伸手扯了个沙发垫压到了腰后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打游戏上瘾了,低着头重新开了一把:“嗯,好。”

窗外夜色渐浓。

两盘游戏结束,蔓筝也渐渐抵挡不住涌上头顶的困意,下了沙发,转身回了卧室。

关灯,躺上床,她掏出手机照例给纪砚恒在微信发了条晚安,而后准备锁屏睡觉。

纪砚恒离开的这一个星期里,每次回消息的时间都在半夜。

因为作息不同,所以后来蔓筝就干脆等早上睡醒再回消息。

可这条如常的晚安在发出后没几秒,本暗下去的屏幕却在亮起的瞬间也弹出了纪砚恒的一条语音来电。

关台灯的动作顿住,蔓筝低眼盯着屏幕上突如其来的语音来电发怔。

睡意也被因此惊没,她下意识坐直,握着手机,低头盯着语音来电,手下动作比思维快上几倍立刻点了绿色接听键。

“滴——”

通话成功。

蔓筝握着手机放在耳畔一时间没敢率先出声。

又静了几秒。

“筝筝。”纪砚恒的声音有些沙哑,难掩疲惫。

这一刻,蔓筝感觉这段时间积攒许久的情绪像是一根铉似的蓦地崩断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语气平静的应了声:“嗯,我在。”

“我知道。”纪砚恒说。

他缱绻温柔的声音像是电流似的钻入耳里,最后蔓延全身上下。

蔓筝立刻敏感的察觉到纪砚恒声音里的不对劲,她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话落,却没再得到回应。

那边沉默了。

半响后,纪砚恒语气带着点缱绻,承认了:“嗯,只喝了一点。”

蔓筝垂下眼睫,心里登时有些五味杂陈。

平时纪砚恒可是滴酒不沾的人。

之后,便是长时间无声的沉默。

一时间仿佛没了话题。

蔓筝张了张唇,想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但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里纪砚恒下一句话就打断了她。

“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吃早饭。”他问。

蔓筝微怔,随后诚实道:“吃了。”

“嗯。”纪砚恒说:“那就好。”

深呼了口气,蔓筝把手机捧在掌心间,低眼盯着通话页面,问道:“你那方便开视频吗?”

她想看看他。

就一眼也行。

可她的话落下去好半响,纪砚恒也没回。

窗外晚风吹过,轻纱样式的窗帘轻轻晃动。

电话里,纪砚恒哑着声音拒绝了:“不是很方便。”

蔓筝浅抿了下唇,瞳孔里闪过落寞,心里也顿时有些失落了起来,于是就没精打采似的应了声:“……噢,好吧。”

那边沉默了。

卧室再次恢复寂静,能清楚的听到窗外树叶随着风摇动的窸窣声。

这时,从音筒里再度响起纪砚恒轻哑的声音:“有些狼狈。”

蔓筝握着机身愣住。

那边沉默了数秒,又解释了句:“不想让你看到。”

这时,窗外响起雨滴夹着风吹砸在窗户上的嘀嗒声。

蔓筝握着手机恍惚了好半响,也没再说出一句话。

她虽然没亲眼看到他,可却仿佛能想象到纪砚恒所说的那种狼狈模样。

大概应该像以前他母亲离开时,他低着头捧着小蛋糕沉默不语的黯然模样吧。

又或是以前他冷着脸把喝醉的父亲背回家后蹲坐在台阶一整夜的疲倦模样。

无论是哪种,纪砚恒从来都是一个人憋着。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这种状态。

回过神,蔓筝咬了下唇,又眨了眨酸涩的眼,才轻声回道:“嗯,那就不打了。”

窗外淅沥小雨渐渐变为滂沱大雨。

窗户未关紧,有细小的飘雨顺着缝隙卷席着风吹了进来,打湿了干燥洁白的窗台。

掀开被褥,蔓筝穿着毛绒小熊拖鞋下至地面,腾出了只手关紧了窗户。

这时,一直沉默的纪砚恒又喊了她一声:“筝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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