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着迷(6)
纪瓷被强大的推力推得踉跄了下,扶着桌沿才站稳。
陆知洲略带歉意地拉住她的手腕:“没事吧?”
“你给我放开!”陈婷婷大力扯开陆知洲的手,全然忘记了自己压根没有质问对方的立场。
“闹够了没有?!”陆知洲一喝。
陈婷婷被噎得眼神泛了红。
他似乎疲惫得很,“我不喜欢你陈婷婷,别再缠着我了好吗?”
陆知洲无视她的可怜劲儿,紧接着对纪瓷说了声抱歉,随后拉开酒吧的门走了出去。
门铃叮铃铃响了一阵。
酒吧的音乐声循环不断,没人注意到吧台边刚才发生的一个小小插曲。
事情发生的时候付燃正在吧台边清洗杯子,现在男主角走了一个,他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压低声音问靠在工作间门口抽烟的霍骁,“现在什么情况,小三和正房硬刚?”
霍骁将烟灰抖掉,无意掺合小年轻的事,沉声问付燃:“水费不要钱?”
付燃讪笑一声,连忙三下五除二洗完了杯子,消停了几秒,接着扯了块干净的口布靠在吧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杯沿,注意力仍放在吧台外面。
“纪瓷,是你对吧?”
陈婷婷红着眼眶反问。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距离不远的人听清楚。
不知道是被哪个词触动到,霍骁敲烟灰的手,突然停在半空,表情被暗影遮挡,显得晦暗不明。
纪瓷极浅地扬了下唇角,“你觉得是就是吧。”
说完,她从钱包里掏出张100元放在台面上,侧身的时候感觉霍骁正好抬起头看向这边,她不想一天在同一个人面前丢脸两次,直接对付燃说:“不用找了,谢谢。”
“麻烦你,让一下。”
纪瓷背上琴包,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
“想走?没那么容易。”陈婷婷没给她多余的反应的时间,抄起吧台上陆知洲的那杯酒,二话没说朝对面泼了过去——
“你给我等着。”
“......”
“陈婷婷你有病吧!——”
如果顾成禹不是这个时候碰巧接到老妈的电话,他还看不见这一幕。
陈婷婷经过的时候,顺手推了他一把,他差点没站稳。
正和同学开黑的杨樱也闻声跑过来,看见纪瓷校服上的污渍惊呼:“天哪,怎么这样啊。”
“她有病!”顾成禹狠狠重复了一遍,圆润的脸上堆着怒气,他走到吧台边想去借一条毛巾,刚转头就看见霍骁抬起吧台的暗门走了过来。
酒洒得纪瓷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
她胡乱地抹了把脸,推开顾成禹和陈婷婷,“抱歉,我想先走了。”
她转过身,霍骁正好上前,高大的阴影覆下,似乎在查看她的情况,没等几秒,他冲吧台那边道:“付燃,找件干净的衣服过来。”
“好嘞。”吧台后面的人立刻应声。
交代完后,霍骁再次垂眸看着她,表达歉意,嗓音醇厚带着温度:“不管怎么说,这事都发生在我们店里,有必要的话,你可以索要赔偿。”
纪瓷苦笑,“看来老天爷都帮着我,想让我尝尝长岛冰茶是什么味道。”
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得微微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但她此刻没有。
同一天,在同一个人面前出丑两次。
纪瓷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宜出门。
“但还是谢谢你,也不用麻烦了,我包里带了外套。”
一向寡言的顾成禹此刻倒是很强硬,也站过来拦住她,“你听我哥的吧,他这有换衣间,很方便的。”
“...你哥?”
杨樱声线高了些,去看站在门边的霍骁。
“我表哥啊。”顾成禹没再多解释,直接将纪瓷推到工作间门口。
付燃恰好把衣服递过来。
纪瓷的睫毛上还残存着未干的酒液,眨眼时像缀了星子般,发梢眉眼全都被酒渍浸湿,看上去楚楚可怜,“谢谢。”
“里面没有装摄像头之类的东西,放心吧。”
临进门前,付燃同情心泛滥,安抚般提了一嘴。
话音落,霍骁侧身替她打开门,干燥的布料滑过鼻尖,是清甜的薄荷味混合着尼古丁的味道。
纪瓷再次道谢。
纪瓷去换衣服的时候,杨樱和顾成禹在吧台前坐着,服务员把未喝完的饮料重新拿到两人面前。
“诶,他真的是你表哥吗?”
杨樱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注意力一直放在霍骁身上。
顾成禹大概是心里还在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心情不算很好,“你都问了多少遍了。”
“我就...确认一下嘛。”杨樱的脸颊爬上一抹不甚明显的红晕,她侧头靠近顾成禹,轻轻说,“没想到你长成这样,你哥居然长得那么好看,这...也太帅了吧。”
“......”顾成禹想不通这两件事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他和霍骁又不是亲兄弟,而且霍骁比他大了快十岁,长得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杨樱还想继续问点什么,却看见霍骁朝这边走了过来。
他屈指轻轻扣了扣台面,问顾成禹:“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纪瓷,纪念的纪,瓷器的瓷。”
顾成禹老老实实的回答,他不知道霍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怎么了哥,你认识她吗?”
“没有,随便问问。”
霍骁喉间莫名有点痒,烟瘾又犯了,他下意识去摸裤兜,却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这当口,纪瓷正好换了衣服出来。
她本来就偏瘦,身高在女生里并不算高,身材看起来格外匀称。
相貌气质出众,加上皮肤又白,低廉的工作服穿在身上无形之中增加了一种高级感。
“告白”总共有六个员工,除去霍骁和付燃以外还有四个服务员,所以付燃采购工作服的时候都是按照男士的码数买的,全然没有想过自己这审美选的工作服居然有一天会穿在一个小姑娘身上。
更没有想过,小姑娘居然穿得还挺好看。
付燃默默在心里将自己审美提高了一个水准。
“你们怎么回去?”
霍骁收回视线,同时唤回了众人停滞的思绪。
顾成禹不敢在霍骁面前太过放肆地打量纪瓷,免得被他发现什么端倪,几乎是霍骁刚出声,他就回过了神,立刻说:“我叫了出租车。”
“行。”霍骁看时间也不早了,套上外套,把他们送到门口。
出租车缓慢停在路边,纪瓷落在最后一个,等他们俩都上了车,她才从外面关上车门,弯下身道:“我家有人来接我,你们先走吧。”
顾成禹“啊”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杨樱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霍骁,抿抿唇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纪瓷直起身子退后几步,出租车立刻发起油门,载着客扬长而去。
现在已经快到凌晨,路上行人零散,只听得见行道树飒飒作响的声音。夜色寂而沉,男人的嗓音低懒醇厚。
霍骁拢了下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前的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来,五官愈发显得清晰,“家里人什么时候到?”
纪瓷抱着琴包,目光看着眼前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怔然道:“应该快了吧。”
“你可以在门口等,这里风小。”霍骁指了下大门口的木质长凳,这是怕有客人想在外面坐特意放置的。
他说完,纪瓷并未有动作。
过了一会,刚才经过道路两侧的车辆逐渐远离,街上空空荡荡,周遭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叮咚——”
短信的提示音。
纪瓷掏出外套里的手机,打开来,是陆知洲发来的消息:
——“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回了个表情,实际上并不觉得陆知洲欠了她多大的人情。
被人欺辱也好、被人看不起也好、甚至被人诟病诬陷都没关系,她都不怕。
她怕的是,被人忽视。
明明她真实的存在着,却仿佛是个透明的人,这是纪瓷忍受不了的。
她在风里站了一会,直到四肢被风吹得僵硬,才想起来该回家了。
身后酒吧的门被人推开又关上,铃铛被风吹响过又安静下来。
纪瓷捏紧琴盒的包带,转过头的时候却发现,霍骁仍然靠在店门旁的那扇墙边。
手插兜,黑色的帽衫套着头,碎发随风轻拂,手机的冷光反射在脸上,将俊朗精致的五官勾勒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