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霂打开房门的时候,大狗已经蹲坐在门口候着了。
他拍了拍石头的大脑袋:“走,吃饭去。”
石头精神奕奕地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如往常一样,一人一狗径直去了厨房。
男人把装了狗粮的碗放在石头跟前,“吃吧。”他一声令下,石头便呼哧呼哧地开始把一颗颗狗粮卷进肚子里,都不带嚼的。
荆霂洗了手,给自己做了杯柠檬蜂蜜水。
除了外头偶尔传来的鸟叫声,还有石头狼吞虎咽的声音,整个房子静悄悄的。
他一口气把水喝完,然后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打湿,从厨房的小门去了后院,已经吃完早饭的石头巴巴地跟在他身后。
花园后头的小库房里停着他的重型机车,去D市前他给盖了一块防尘布。
考虑到槿市天气炎热,还时常下雨,所以自从认识梵落以来,为了让她出行舒适,荆霂都是开的suv,自然也就没提过他还有辆机车的事儿。
“石头,后退。”大狗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这才掀开防尘布,厚厚的灰尘顿时飞扬起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他仔细地用抹布把座椅和车头擦干净,然后又擦了擦放在置物架上的全黑头盔。
收拾了一番,石头照例留下看家。荆霂跨上机车,前往离家最近的一个小公园晨跑。
其实小区的环境就不错,他刚回国那阵子每天都会绕着小区跑几圈。
可小区里晨起的老人和小孩很多,老人们爱围坐着聊天,聊的不外乎都是些家长里短,最热门的话题当属家里小辈的感情生活了。
荆霂虽然瞧着面生,但人长得俊,又身高腿长的,每天早上在小区里跑步的样子不知有多惹眼。
直到有一天,他跑完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隔壁一个奶奶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他起初只是礼貌地点头,并不多言。
没想到老人家忽然热情地来了一句:“小伙子,有女朋友没有啊?我家孙女刚上大学,看起来跟你挺般配的。”
正在喝水的荆霂着实被呛到了。
最后,荆霂神情淡定地回了一句“年纪太小,配不上”便走了。老人家被钉在原地,心想:人是嫌弃她孙女太嫩了?
其实荆霂当时想的是,他一个快三十的人,是真配不上那些还在象牙塔里的小姑娘。
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不仅换了地方晨跑,还找到了他的小姑娘。年轻、明媚、美好得让他自惭形秽,却再不能放手。
荆霂晨跑完看了眼手机,已经将近九点,没有收到新消息。花......应该快送到了吧?
前两天他刚回槿市便给D市那家花店的老板打了电话,打算继续给梵落订向日葵。
可老板告诉他,立冬过后天气会越来越冷,店里就算能进购到上好的向日葵,但在运输途中,也难保向日葵能扛得住这样的低温。
在老板的推荐下,他选了一盆品相极佳的铃兰请老板今天送过去,顺便还让老板附赠了一份详细的养护说明。
铃兰,生性抗寒,洁白的花朵宛如一只只小铃铛般垂着,格外可爱脱俗,还带有淡淡的幽香。它象征着幸福,所以在法国和很多西方国家,铃兰也常用于婚礼和新娘的手捧花上。
荆霂回家冲了个澡,这才给自己做了份简单的早餐。两片烤得焦黄的全麦吐司,一碗鸡蛋金枪鱼玉米沙拉和一根香蕉。
刚在餐桌前坐下准备吃早餐,兜里的手机连续震了好几下。荆霂唇角不自觉勾起,待他划开屏幕看到那几行字时,很奇怪地,耳边竟响起小姑娘的声音,好像她就在眼前跟他说话,而他几乎能想象她的每一个神情。
“木头早,今天好像真的特别冷。”后头还跟着一个柴犬傻笑着朝他奔来的表情包。
“通话时间为九小时?太夸张了,下次你可以挂掉的。”万一她睡觉打呼被男人听到了岂不是很丢脸。
“还有刚才送花小哥又撞上我爸了,场面一度很尴尬。爸爸出门前还嘟嘟囔囔地说家里花太多了。”
最后一句是条语音,荆霂点开,小姑娘生机勃勃的嗓音顿时在安静的房子里响起,连带着石头也竖起了耳朵听。
“但是铃兰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荆先生,它的花语是什么?”
荆霂眉眼愉悦地一条条回着信息。
“你睡觉很乖,不会打呼。替我跟叔叔说声抱歉。还有,铃兰的花语是幸福。”
他打完最后两个字,发出去后又等了一会儿,那头没有动静。荆霂猜到她去洗漱了,便也专心地吃完了自己的早餐。
等他洗好餐具,梵落刚好洗漱完毕走到厨房,她把桌上梵爸买的早餐重新热了一下,边吃着边回荆霂消息。
看到他说自己睡相很好,梵落脸上一热,这个人晚上都在偷偷“听”她睡觉吗?
梵落又看向茶几上那盆铃兰和旁边的养护说明,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寓意这么美好,万一我养不好怎么办?”
“不必有压力,而且老板说了,不算难养。养好了,功劳归你,养不好,责任在我。”
梵落觉得自己要被男人惯坏了,连养花这么点不轻不重的压力,他都提前替她揽下了。
她笑着边喝了口小米粥,边回道:“责任怎么就归你了?”
梵落的语气里带了些玩笑,可男人明显认真了: “怪我不能和你一起养。”
她心头一暖,回道:“放心吧,我会尽量让它幸福得久一点,就像它的花语一样。”
那头的男人无声地笑了。石头碰巧抬眸瞄了他一眼,心想:唉,爸爸又开始对着手机傻笑了。
梵落忽然想起昨晚做的梦,便兴致勃勃地连续发过来好几条语音。
“哥哥,昨晚我真的梦见我们变成青梅竹马了!我看起来应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在梦里没有见到你,但你年龄应该也不大。”荆霂也没想到她能记得自己昨晚做过的梦。
“妈妈给我买了两根糖葫芦,但是邻居家好几个小孩围着我,想抢我的糖葫芦。”说到这儿,小姑娘忽然有些气愤,男人听了莞尔一笑。
“最后我好像哭着把自己的糖葫芦分给了他们,不过剩下的一根我替你死守住了。”
原来,她的梦呓背后是这样的故事。
荆霂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反复地揉捏,揉得直发软又泛着点点的酸。
“我听见了。”他说。
“听见什么?”
“你说,糖葫芦要留给木头哥哥。”
“你...你怎么......我昨晚说梦话了?”梵落认识到这点,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还好你只说了梦话,并没有真的哭。”不然隔着屏幕,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心疼和无力感,足以让他彻夜不眠。
梵落心里的某个角落瞬间塌陷了下去,“虽然没能看到小时候的你长什么样子,但一定也很好看。”
“小时候不爱拍照,照片不多。想看的话,晚上有空把相册拍给你看。”
梵落笑着说“好”,心里已经开始期待看到小木头的样子了。
“对了木头,昨晚忘了跟你说。麦伦结束了他的中国巡回,下周要在D市开设一个为期两天的大师街拍班,我报名参加了!”
学员不仅可以和麦伦一起街拍,而且还能获得让麦伦指导选片的机会,这么难得的机会,昨天她刚刷到消息便立马付费报了名。果不其然,她刚付了款,名额就被抢没了。
虽然今天外头格外冷,比起昨天,似乎又降温了不少。但为了以更好的状态见她的偶像,在下周大师班开始前,她必须勤加练习。
荆霂知道她兴奋之余还要好好准备,但他还是不忘提醒她要照顾好自己: “好,出门穿厚点,手套和围巾别忘了。”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最好也戴上帽子。”
梵落按照他的叮嘱把自己穿得像只小企鹅。她往落地镜前一站,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给男人发过去,让他检查。
荆霂看到她红色毛线帽上的毛球,勾着唇角快速回了一个字:“乖。”
今天是周一,他也要出门,去孤塔看看他那俩小员工有没有哭天喊地的叫苦。
出门前,男人跨坐在机车上,戴好了头盔准备出发,但他没有立马动身,而是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后掏出手机,姿势僵硬地对着自己和车拍了张自拍,给梵落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