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我恋长安(14)
盛惟景静了一瞬,“我会解决。”
“我还是要和你说,”叶长安继续道:“那天在学校,他当众说我是你包养的女人,说我运气好才爬上你的床,说我不知道哪天会被甩,劝我早点找好下家,所以我……”
她顿了顿,还是说下去,“我打了他一巴掌。”
盛惟景没说话。
“我知道我冲动了,我总是……”她似乎有些紧张了,“我不该打人,唉,我怎么这么暴力呢,我没想到他会为难你,我……”
话头又顿住,许久,她声音小了点,“你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是无缘无故打人的。”
盛惟景没说话,她说:“我听说他要我道歉,如果……你希望我去,那我就去。”
第12章 盛惟景是她的神,他的话就……
叶长安坐在卧室的床上,窗帘早已拉开,冬天的阳光透过窗玻璃安静地笼罩着她。
她很紧张,将手机握得很紧很紧,在等盛惟景给她一个宣判。
良久,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他似乎是笑了:“你为什么要道歉?”
她心跳忽然不受控地变快。
“你没做错,这件事你不需要再管。”
他的语气平静淡然,她攥着手机,最后问:“那他继续找你麻烦呢?”
现在俨然已经形成僵局,而时间一天一天逼近交货的死线,盛惟景垂着眼,末了道:“别担心,我会解决。”
他在心里做好最坏打算,预估起这批货不能按时交可能引起的各种连锁反应。
尤思彤在后座听了个大概,猜测出什么,问他:“是叶长安?让她道歉是最好的解决……”
她话没说完,盛惟景拧眉回头看她,竖起食指做噤声手势。
手机还贴在耳边,叶长安声音又从那头传过来:“你那边有人?”
“嗯,回去和你说,”盛惟景对着电话道:“乖乖在家等我。”
他挂断电话,又瞥一眼尤思彤,“我不会让她道歉。”
尤思彤一愣,“你也看到梁晨文是什么人了,不让她道歉这件事没法善终,你才刚坐上盛世首席执行官的位置,这个时候因为供货商掉链子延误订单得罪客户,你就不怕那些支持盛煜的人借机针对你挑事儿吗?”
她语气有些激动,觉得难以置信,“叶长安有没有为你想过?她要是懂事就该自己出面,而不是躲在你后面,让你去承担这一切!”
盛惟景视线已经回到前方,“这是我和长安之间的事。”
言下之意,她管不着。
她彻底被气得笑了,“盛惟景,你对她倒是真不一样,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护着她,别总拿她心理病做借口,我看她现在挺正常的,说真的我觉得梁晨文那话也没说错,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就有她了?”
盛惟景懒得理会她的无理取闹,“当初离开的人是你,尤思彤,这件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失忆。”
曾经的情侣翻旧账,常昭尴尬到想原地消失,但还得硬着头皮开车。
尤思彤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
盛惟景没说话。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的,”尤思彤情绪失控,眼底有泪水打转,“你真觉得你一点责任没有?我想要的不只是一场冰冷的联姻!”
她说完,用力拍打车窗,“停车,我要下去!”
盛惟景蹙眉,常昭投过来征询意见的目光,他点头,车子就在路边停下。
尤思彤下车时将车门甩得震天响,常昭被震得耳膜都在嗡嗡地响。
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发起脾气来惊天动地。
人送到一半,盛惟景也不能任由她这个状态在街上乱跑,立刻下车去拉住她,“尤思彤,别闹了。”
一个梁晨文就足够添堵的了,现在又加一个,他脑中还记着尤家的渠道,竭力放缓语气,“过去的事情再提没有意义,你我都别计较了,行么。”
他确实无心翻旧账,就现在来说,可以和尤思彤保持朋友关系最好不过。
尤思彤挣扎两下也冷静下来,不免觉出几分尴尬。
她和叶长安不同,她是有头有脸的名媛,在大街上这样闹的事儿她到底是做不下去。
再者她忽然想起父母的话,父母有意让她去盛家为之前逃婚的事情登门道歉,无论怎样,三年前的事情是她理亏。
她委屈地垂着脸,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她自己抬手擦了一把,“我也是为你着想,盛家再厉害,现在你们内斗,盛煜那边是肯定不会安心看着你做盛世的总裁的,这个时候叶长安搞出这种事,不是给你添乱吗?这么大批量的货物,临时换供货商太难了,万一延误,你给客户怎么交代?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往对手手里送吗?”
盛惟景却因为她擦眼泪的动作而恍神了一瞬。
他没见过叶长安流泪,他在她十五岁那年认识她,当时她已经不会哭了,他看到她受伤,受委屈,但从没见过她因为难过哭泣。
尤思彤抬眼看他,他回神,叹口气,“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你真是……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他抓着她手腕,将人领回车上,这次他们一起坐在了后座,他拿了纸巾给她。
尤思彤默不作声地擦脸,盛惟景吩咐常昭开车。
这种状况,难免会让盛惟景想起三年前两个人交往的时候,尤思彤确实挺娇气,为数不多的几次争执,总会以她的眼泪告终,他得哄着她,她真是太爱哭了。
但这一次真是哭的有点莫名其妙。
……
叶长安挂断电话之后心情很好,一个本来艰难的决定在心底尘埃落定。
几年前,盛惟景得知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接她回家时也是这样,他问她:“你为什么要道歉?”
她道歉是因为害怕老师叫他去学校,她怕他对她失望,怕给他丢脸,但当时她说不出这些话。
从徐家村刚走出来的那两年,她在陌生的大都市里其实是很自卑的,深深觉得自己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没人记得她,没人喜欢她,她时常会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而当时的盛惟景,给她的感觉是高不可攀,十分遥远,他将她带到江城,但他太忙了,遗忘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她心存感激,却又不免因为自己对他的依赖而觉得失落。
盛惟景揉她头发,告诉她:“你没错,让你道歉写检讨的老师才有错,以后记得,别人打你,你就打回去,明白吗?你不要主动招惹人,但也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白白受委屈,我会支持你。”
现在回想起来,叶长安觉得自己这性子其实也是盛惟景惯出来的。
从她被确诊中度抑郁和自|残倾向以后,他对她和之前就不太一样,他立刻给她改了名字,然后他好像一个贴心的大哥哥,会关心她的生活和学习情况,尤其会关注她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那时候和她开玩笑说:“要是有你打不过的,我帮你一起打。”
叶长安那时候是个小孩,因这话深受鼓舞。
再之前十几年里,她父母不断地告诉她,她的出生和存在就是个错误,只有他会对她说,你没有错。
很长一段时间里,盛惟景是她的神,他的话就是她的信仰,他说她是个有价值的人,她觉得自己就是。
盛惟景被常昭送回来时,叶长安在院中浇花。
她平时就很喜欢帮张嫂做家务,盛惟景看见,倒也不新奇。
天气正好,张嫂正好做了下午茶,有甜点和红茶,叶长安做主喊常昭留下来一起吃。
盛惟景自然没意见,只是他很忙,没吃多少就要去书房继续工作,剩下叶长安和常昭两人。
张嫂在门廊摆着小桌子,叶长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端着茶小口抿,常昭想起什么,和她说:“下周三定了和方医生的见面,要做心理评估,你记得请假。”
叶长安点点头,“盛哥和我说他抽空陪我去。”
常昭在她面前不像在盛惟景面前那么紧张严肃,他略有些讶异,“他有时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事,他这么忙还要叫他陪我?”叶长安眯起眼打量常昭神色。
常昭说:“不敢。”
他以前也当叶长安是个妹妹,差不多两年前这个妹妹忽然就追上了盛惟景,身份的置换让他久久不能适应,现在就是有些想法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