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我会当皇帝(47)
朝鲜事大周一向恭敬,光幕所言之事,也影响不到大周,这样无端发难,未免有损大周形象。
又正值他改元之年,大喜之时,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呢?
“父皇,朝鲜虽执礼甚恭,皇爷爷却一直未曾允许其受大周册封。儿子想着,父皇登基之庆,自当与民同乐,各藩国也当沐天恩。”
这就是要正式给朝鲜等国以正式册封的意思了,这话正说到乾圣帝的心坎儿上。
他做藩王的时候,就常受命征北,战无不胜,深刻知晓大周雄师的战斗力,以为各国奉大周为宗主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今到他做皇帝,享那万邦臣服、海内悉尊的荣耀,自然希望藩属国越多越好,只要这些藩属国能心甘情愿地尊奉上国,不就是诰、印嘛,他自然舍得给。
“于情于理,朝鲜恭侍大周多年,都当给予册封。只是儿子以为,那朝鲜李旦说是这么说,所上之表,也俱用‘权知朝鲜国事’这样的谦称,似乎毫无僭越之心。”
“‘似乎’……你是觉得,这李旦立幼,能看出他的阳奉阴违来。何以这么认为?”
祁元询只说了四个字:“幼子守灶。”
天子为藩王时,封在北地,常年与北原、鞑靼诸部打交道,纵然因幼年之时所受文教不如懿文太子、出藩又早,“幼子守灶”是个什么意思,他还是知晓的。
“嗯。你说得有理。”天子沉声道。
他站起来踱了几步,问:“你是要助那李芳远成为朝鲜世子?抑或是选择李旦长子?”
天子想问的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朝鲜世子遵循嫡长继承制换成李旦长子,跟不换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父皇,什么人做李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否真的对大周执礼甚恭,接受大周的一切。”
“罢了,你要做什么,你就去做吧。记得,行事不要太出格了。”
“是,儿臣遵命。”
祁元询离开文华殿后,在武英殿理了一会儿事,到午膳的时候,去了乾清宫看望太上皇。
退位专心修养后,不知是放下了负担还是如何,太上皇与那些退位失权后就渐显萎靡的人不同,渐渐精神起来。
太上皇精神虽然养好了,但到底病症还在,需要时时看护。
因着数月前太上皇是有令后妃从殉的打算的,只不过被劝下了,妃嫔们唯恐太上皇再出个什么差错,心气不顺要带着后宫众妃们一道走,都非常关心太上皇的身体状况,侍疾尽心尽力。
太上皇用午膳,因着还没有完全恢复,最好是让人喂,是以用膳的时候,太上皇的心情总会差上那么几分。
太上皇心情不爽快,其他人也得遭殃。
乾圣帝对这个情况自然很关心,只不过太上皇病情未愈之前,并不是很想看到天子时刻凑在自己身边,于是天子便将重任交给了祁元询这个上皇亲自说过“于诸孙之中特所钟爱”的太孙。
针对这个情况,祁元询奏请皇帝,让郑王和他,并已经到京的几个年长皇孙,轮流侍疾。
至于时间嘛,就不用多说了。
这个建议,当然是很快就被天子通过了。
祁元询去了乾清宫,陪太上皇用了午膳,便说起最近的新闻来,重点提及的便是朝鲜使团之事。
太上皇给今上打了一个好底子,国内并无什么大事,新君登基后的政令,照例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在这一点上,太上皇还是能放心的。
要说什么大新闻,还真就是与光幕扯上关系的朝鲜使团最引人瞩目。
闲聊中,祁元询将自己办的事与打算都告诉了太上皇。
原本还半靠在御榻床头垫着的几个厚厚软枕上的太上皇,竟直接坐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着中风之重疾,太上皇说话的速度很慢,但这并不妨碍祁元询从中感觉到皇爷爷的怒气。
对于大周来说,藩属国自然是越稳定越好。
太上皇虽然一直拖着没给册封,但从事实层面来说,朝鲜就是大周的藩属国。
“回皇爷爷,中原地大物博,万国来朝之盛景,数见不鲜。只是一旦国力衰颓,其国之民便常有挑衅之举。与其待其不逊之时再兴天兵伐之,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这种情况扼杀在襁褓之中。”
“所以,你是要,以礼制治其国?”太上皇边靠回去,边道。
“是,唯有使其国之民以自己为华夏子民,才更保险。令李旦遵循圣人之训,思量世子之立,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祁元询说是这么说,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中国的文化朝贡体系自然很好,但是架不住这些国家生了异心之后,宁愿抛弃承载着他们诸多历史的汉文也要去汉化。
让祁元询说,还是让本国的诸侯王治其地,将之化为中原之地,才是最为保险的。
但是宗室诸王有没有愿意的先不说,光是太上皇这一关就过不去。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从思想层面上,先让这些藩属国“进步”起来了。
前朝之俗,其实有些影响很深。
因前朝旧俗而引发的姚小五史灵芝案,空印案等,都是前朝留下的旧俗、先例引发的案子。
一个国家被什么样的思想影响,最后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
连“兄死则妻其嫂”这样的习俗都能逐渐让人接受,很显然,潜移默化的影响是非常可怕的。
李氏朝鲜既然连制度都照抄,那么其他的中国思想,自然也得接受。
祁元询要做的,只不过是人为地推动这件事的发生。
此国由于汉语汉字多为贵族阶级所学习,所以在民间,汉语的普及其实是很少的。
祁元询面上强调朝鲜要遵循圣人之训,实际上,他的目的,是想让朝鲜推广普及汉语汉文化。
就算是不会写汉字,也得会说汉话。
至于到底怎么来嘛,得先看敲打了朝鲜使团之后,他们给出的反应。
反正朝鲜是每年都要朝贡的,实在不行,册封再卡他们一年也是没问题的。
祁元询已经有了一个很完整的计划,太上皇问完之后,倒也没说什么。
在朝鲜推广汉话,能让大周的恩泽更好地施展在那片土地上,这怎么能叫事呢?
祁元询就这么若有似无地吊着朝鲜使团,正玩得开心,就等元旦朝贺后他们回国呢,就听到了一个消息——马康平等人回国了!
日本使团也跟着一起来了!
祁元询笑了,真好啊,舞台上的表演团队又要增加了呢!
第40章 道义
日本使团此次出使者, 在国书上有姓名者,一为肥富,一为祖阿。
肥富暂且不说, 这祖阿却是个和尚。
不过这也是日本的老传统了, 自从佛法传入日本后,其国笃信佛法者甚众, 尤以王室信仰极笃, 入道的日本国王都不知有多少了。
日本国王在其国内敢自称“天皇”, 但面对上国,自然是不敢擅自称尊, 中原给予的册封一向是“日本国王”之号。
当年大周新建,也是遣使通知日本过的, 只不过初行失利,之后再遣人, 正经的朝廷官员派得不多, 大僧还是派了几个的。
日本来使所携, 除贡品外,还有“海岛寄漂者”几许。
日本的贡品,打头的是“金千两、马十匹”,后头的什么“薄样千帖、扇百本”等,实在是少得可怜,也就其送还的实际上被倭寇掳走或其他原因流落日本的大周百姓能让人重视。
虽然国书上言遣使者为“日本国准三后源道义”, 但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马康平等人都跟着一道回来了, 那自然是瞒不过京中的。
好歹也是祁元询提议的, 马康平等人归来, 天子便让祁元询也听听他们的收获。
能让多年未与中原往来之日本, 在天子改元之年前遣使,实在是大功。
遣使之人在日本国内什么身份,天子不说,祁元询也是要问的。
不管怎么样,不能只听人家国书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是要问清楚才行。
“源道义”这名字耳生,祁元询没听过,但是换成其出家前的名讳,就一点不陌生了。
此人正是足利氏第三代征夷大将军,将幕府正式建于室町的足利义满。
室町幕府足利氏,一听就知道,这也是个武家政权,是实际上的日本国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