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32)

“如果她明天情况好一点了,你带她再来局里一趟。”老赵走的时候叮嘱贺瑫。

安子归裹着毛毯缩在车子后座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发烧了,吐了,吃了两颗药,现在指尖还在抖。

贺瑫等老赵他们走了,也跟着爬到后座,坐到安子归旁边,把她搂进怀里。

她今天晚上说了很多。

她说她一开始并没有把鬼压床当回事,这种事很常见,就算每次鬼压床的内容都一模一样,她觉得从心理学上来说可能也只是某种记忆投射。

但是挺费神的,身体有了意识却动不了,感觉哭泣的女人就在她旁边她却永远看不到她的正面,次数多了,她就开始在网上搜有没有解除鬼压床的民间方法。

接着就让她发现了一个论坛,需要注册才能查看主帖,里面有很多人都和她一样有过鬼压床的经历,甚至有几个人和她一样,每一次鬼压床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安子归看了这几个人的主帖,其中有一个叫病人家属的人引起了安子归的注意。

病人家属说自己的弟弟有鬼压床的经历,老是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他哭,为了这事他们还特意去庙里给她弟弟求了符,帖子发了有段时间了,只发了一个主帖,没有更新后续。

安子归私信病人家属,她想问问这符求了有没有效。

那个时候她已经因为鬼压床已经有了很严重的睡眠障碍,连带着也失去了食欲。

病人家属很快就有了回复,她说她弟弟死了,交通意外,死之前打电话给家里说他看到了那个哭泣的女人,他说他找到了鬼压床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有鬼,他会被厉鬼索命。

“这是第一个。”安子归低下头。

她在这一年多时间里通过鬼压床这个线索,在网络茫茫大海里找了很久,又找到了第二个,结局也类似,那个人跳楼了,家人只是觉得她最近精神不济,其他的一点预兆都没有。

所以她开始害怕,开始拼命回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女人的背影。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被鬼压床的经历放到网上去的,安子归再也没有找到过类似经历的人,直到她因为精神状况太差被石骏誉推荐到了匿名互助会。

她认识了费景明,在匿名互助会互相倾诉压力的时候,她发现费景明和她都有一模一样的鬼压床经历,这是她认识的唯一一个活着的有共同经历的人,他们都对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一筹莫展。

再之后,宓荷问她相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死了。

费景明留下了她是下一个的视频影像,也死了。

而安子归则在说完这一切之后开始疯狂呕吐,她还是把贺瑫拉了进来,她到最后,还是得拖着自己最美好的感情一起走向坟墓。

这个世界上当然是不可能有鬼的,成年人都知道,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

安子归这一年多时间紧绷着神经靠近暗处未知的危险,失去睡眠失去食欲,精神一点点崩溃,健康一点点消失,这一切,都是人为。

她很清楚,所以她一直都在寻找真相。

她已经很勇敢,就算一切希望都没有了,她甚至已经在料理自己的后事了,也没有放弃寻找真相。

但是太累了。

放弃挣扎之后,她整个人就虚脱了,听什么声音都嗡嗡的,这个世界和她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她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刚才贺瑫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还在想这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自己的想象。

“我们去哪?”她想这应该不是幻觉,因为贺瑫把车子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口,看样子还打算下车。

“先住这里。”贺瑫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帮她解开安全带,问,“能自己下来么?”

“不然你打算抱我进去么?”安子归习惯性吐槽。

就算贺瑫肯她也不肯,那么多人,她才不要示弱。

她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矫情精,下车的时候腿一软差点滑倒,咬着牙又重新站了起来,贺瑫想扶她还被她瞪了一眼。

贺瑫忍住了想把她拎起来抽一顿的冲动,他现在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子,一面心疼她一个人独自承受了那么久,一面又很气她这死犟的脾气。

她没说出口,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最在意的应该是怕自己死的太难看被他看到。

这理由让他一口气闷在肺里差点憋死自己。

心疼大过生气,所以他还得宠着。

“为什么要住宾馆?”办了入住,安子归假装没听到贺瑫要的是一个双人床的套间。

“那个家还能住?”贺瑫反问。

都装修成那样了,住着跟鬼屋似的,她难道还想回去?

“其实住哪都一样。”安子归不怎么赞同,反正闭着眼睛出现幻觉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大脑想让她看到的。

“我不能住。”贺瑫把安子归往他旁边拉了一下,“过来一点,那边有风。”

站那么远干什么,他们又没打算离婚。

安子归讪讪的。

他们认识太久太了解,所以她能猜到贺瑫现在在想什么。他这气生得有理有据,只是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再来一次她肯定还是会瞒到最后。

“费景明出事的那天,你离开度假村以后去了哪?”贺瑫问。

他要问的问题太多了,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在处理林秋的事。”安子归现在合作得一塌糊涂。

贺瑫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就不能再做两手准备了,她不能死,死了不管是不是全尸都不好看了,她不能让贺瑫看到。

所以她会共享自己所有的信息,哪怕被看成疯婆子,哪怕可能会摘不掉嫌疑,她也不会再瞒着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林秋的事?”在意到这种时候安心公关里所有事情她都交给别人了,只有这件事她还在亲力亲为。

电梯到了,贺瑫刷卡进房间。

这个问题安子归没有马上回答。

贺瑫也不急,他先里里外外的把套房看了一遍,房间看起来还不错,不枉他查了半天的点评,干净没有异味,最重要的是够明亮。

“你先坐。”房间里空调开得足,贺瑫打算外卖一点清粥小菜,吃完了如果安子归还有精神,他们就继续聊。

安子归坐了。

她抿着嘴看贺瑫忙东忙西,先是点外卖,然后把房间里暖气温度调高,最后去了卫生间——他把放在车后备箱备用的毛巾洗漱用品都拿过来了,看起来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今天晚上她把一切都说出来了,他反而不慌了,莫名其妙地笃定了。

“你不怕么?”她问。

“怕什么?”贺瑫反问,他正盘算着明天白天回家一趟带点日用品过来,安子归这个问题又把他刚刚压下去的火气重新撩了起来,“怕你太难看?”

安子归:“……”

她伸手做了个你请便的手势,拿出手机打开邮箱开始工作——他都不在意,那她也不管了。

而且不得不说,贺瑫现在这个反应是她最舒服的反应,没有如临大敌,没有一个又一个问题刨根问底,没有自责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要瞒那么久。

他就是接受了。

平静地接受,一边消化一边想办法。

这才是她爱的男人,这才是她在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里看尽人性黑暗却始终相信仍有真善美的原因。

所以她今天晚上哪怕吐了,也吃掉了小半碗清粥,甚至半个鸡蛋。

贺瑫显然是开心了,也多喝了一碗粥,扬着嘴角收拾东西,帮她量体温还跟哄小孩似的啊了一声让她张嘴,恶心的她翻了个白眼。

“还咳嗽么?”她的烧退了,半个鸡蛋下去,脸色也稍微红润了一点,贺瑫仅剩的那点气也消了。

相比那些看不见的危险,他更关心安子归现在这身体能不能养回一点肉。

“我跟你聊聊林秋。”安子归半躺在床上,拍拍旁边的位子。

这是双人床。

他们也没再提离婚的事。

所以她一点都不矫情。

反倒是贺瑫犹豫了一下才翻身上床,他犹豫的原因也挺奇特:“你如果被鬼压床了,我躺在旁边会不会让你更有压力?”

他还惦记着她最近只要他一靠近就皱眉头的事。

“宓荷在去曹苏清家里之前,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做过亏心事。”安子归懒得理他,自顾自地往下说,“她说不是传统道德约束下的亏心事,而是那种真正让我夜不能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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