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磨(7)

沈云黎从酒架上取下一只玻璃杯,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往其中加入少许冰块,将有着“绿色魔酒”之称的“修道院陈酿绿酒”倒入杯中,杯中迷人色泽在阳光和冰块的映衬下更加优雅。

绿色魔酒是1605年在法国阿尔卑斯山沙特勒兹修道院内,使用130余种药草酿制而成的,沈云黎端着酒杯往鼻间轻凑,浓郁的酒香还没入口,似乎已经醉了胸膛。

冰凉的液体漫入喉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愈来愈强的余韵,在胸腔发酵,充满诱惑。

室内的黑色复古音响中播放着悠扬的巴洛克室内乐,他双眼轻闭,身体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

沈云黎爱酒,每个周末的午后,都会啜饮几杯,但又和那些嗜酒如命的酒徒不一样,他欣赏这些漂亮液体醇正凛冽的清香,只要轻轻的摇晃酒杯,鼻尖轻嗅,他就能知道这是产自西班牙的小麦还是阿尔卑斯山的泉水。

他喜欢这么细细的品,仿佛在欣赏一位在深深庭院中优雅端坐的美人,又像是情人间亲昵的问候。

然而桌子上手机的突然震动,打破了这片宁静。

沈云黎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名字,沉默了几秒,接起电话。

“喂?”他放下酒杯,点了支烟。

那边也是一片沉默,过了片刻才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你换锁了?”

不知道是酒的发酵,还是烟的缭绕,沈云黎发觉脑海仿佛有层缥缈的云雾,朦胧,他眼睫低垂,眼框的情绪有些浓重:“嗯。”

有一天习惯性地忘带钥匙,他以为家里还会有人给他开门,只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他忘了,索性换了把锁。

但他不想解释,没有意义。

“我明天下午两点的机票。”女人悲伤语调中蕴含着满满的期待,明知道结果却还忍不住期待。

仿佛有感应似的,怕听到他的拒绝,女人再次开口,语调哽咽:“云黎,你知道的,只要你开口,我就不走……我不去美国,我们还会在一起,和原来一样。”

每一个字都清晰深刻的传入沈云黎的脑海,他有些乱,很想抓住什么……而手碰到桌子上的酒杯,没有抓稳。

“咔嚓——”

清脆的声响中,杯子支离破碎,酒液飞溅。

“一路顺风。”沈云黎喉结轻动。

电话那边久久的沉默,仿佛尘埃落地后心死的寂静,片刻过后,女人问:“我回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沈云黎喉咙干涩,想喝酒,而酒杯却已经碎了。

女人久久等不到答案,电话挂断了。

本来惬意的下午却不太平静,沈云黎暗藏的情绪发酵地有些溢出来了,收拾好房间的凌乱,他换了身衣服,手提着头盔走出家门。

.

夏日的傍晚,天边云彩烧得浓烈,颜色艳丽,人烟寥寥的郊外,平坦的公路蜿蜒延伸到天的尽头。

寂静的旷野传来一阵摩托车性感的轰鸣,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雅马哈R1疾驰而过,几秒钟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别具特色的尾音让人心动。

男人西装革履沉稳自持的外表下,也有股引而不发的野性狂傲。沈云黎喜欢带着头盔骑着摩托在野外穿梭,或风和日丽,或大雨倾盆。

他就是这样,绅士,冷静自持,七分沉稳三分野性,另加少许温柔,是给乔眠的。

第7章

晚上七八点钟,沈云黎开车来到夏晟闻家,平日里工作应酬,两人对外面的食物都腻了,就让许阿姨做了几道家常菜。

“叔叔阿姨呢?”沈云黎坐在餐桌前,藏蓝色的棉质休闲T恤视觉上很舒服。

“澳洲野去了,还把小麻烦给我留在家。”夏晟闻很嫌弃的瞥着坐在他身侧的人。

工作日的时候,他住在公司附近自己租的房子里,周六日不和女人厮混的情况下都会回家。

“爸妈说让我在家照顾你。”说话的男孩子皮肤很白,脸庞微微挂着一丝婴儿肥,只眼睛黑亮清澈的如同他的名字,藏着一片星辰原野。

夏星野。

“好,那现在去给哥盛碗汤。”夏晟闻很自然地奴役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

“……”夏星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脸皮厚厚的大型巨婴,决定为了待会儿的游戏时间,先牺牲下自己。

“小心别烫着。”沈云黎说。

“放心吧云黎哥。”夏星野轻笑,朝厨房走过去。

他对满桌的饭菜不感兴趣,满满的心思都在电脑游戏里,爸妈不在家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了!

星野草率地吃了几口意思下,就回了房间,餐厅只剩下沈云黎和夏晟闻。

沈云黎若有所思:“星野多大了?”

“差两个月不到十二。”夏晟闻脱口而出。

沈云黎也就是猜测他和乔眠年龄差不多,没想到还真的一样:“在哪读书?”

“小学刚读完,我爸妈让初中去实验……不是,干什么对我亲爱的弟弟这么上心?”夏晟闻眉毛上挑,不由自主地想到今天下午两人商场的偶遇。

“……你不会来真的吧?”夏晟闻惊到。

“嗯。”

想到下午带她逛商场的情景,沈云黎不禁心脏一软,连带着嘴角上翘,“好像在解锁游戏关卡。”

“……你别解着解着把人给解开了!”夏晟闻骚话连篇。

想到家里那只小可怜,沈云黎心情很好,他抬眼轻笑:“我不是你。”

“所以大哥你最近爱上了少女养成游戏是么?那今晚就留下吧,还可以跟星野一起聊聊攻略,”夏晟闻非常高明地嘲讽,“但这种事情就不用真枪实刀玩了好吗哥哥!”

沈云黎没说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挂上一抹笑:“你不懂。”

波本威士忌和碎冰融合,在玻璃杯外侧形成一层雾气,沈云黎取了少许柠檬皮,撒入酒中,一阵清爽缓缓弥散开来。

对面的人淡然自若地喝着酒,夏晟闻知道他说嗯就是嗯了,不免认真起来:“你知道养个孩子多费劲吗?”

沈云黎抬头,他还真的没想过。

“钱就不说了,现在养个孩子跟供个祖宗似的,关键她还是个女孩儿,你得防着她早恋,防着不被外面的野猪拱,顺利的话以后长大嫁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但是,”夏晟闻语调一顿,上身微微向前倾斜,“您老人家的婚姻大事怎么办?”

早恋?

沈云黎眼睑低垂,连带着眉毛都下意识地皱了皱,还没开始养就已经想把她锁在家里了。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夏晟闻以为自己说的话奏效了,停顿了片刻又开口:“郁晨今天走了,你知道吗?”

沉浸在乔眠叛逆早恋幻想中的沈云黎,突然被这个名字拉回现实,脑海一片清明。

“知道。”始终云淡风轻的男人,脸上竟也浮现出被情爱所困的神情。

夏晟闻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说:“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话她肯定不会走。”

酒中的柠檬在胸膛中的清爽已经散发出酸苦味,沈云黎又倒了一杯:“她动了这个念头,我留不住她。”

“哥哥,人家是去美国深造,又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夏晟闻长叹一口气,为两个人感到可惜,“在一起两年,这么长时间你舍得么?”

舍得么?

舍不得。

“都有结束的时候。”不知道是说给对面的朋友听,还是说服自己,沈云黎淡淡地开口。

他深知这是个导火|索,他也很清楚两个人脆弱的感情经不起异地和时间的考验,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夏晟闻不再开口,没什么滋味地夹着饭菜,这个男人,永远都那么清醒,对爱情对自己,越清醒越痛越深受折磨。

.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云黎打开门,客厅的灯只留了一盏,好像是在等他回来,但人却没在这里。

他放轻动作,走了几步轻轻打开书房门,小夜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从门缝中泄露出来,静谧的空气中,她睡得并不安稳,漂亮的五官依旧紧皱在一起,缠着纱布的左臂,僵硬地安放。

沈云黎又悄悄地将门关上。

洗了澡之后,换上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和他往常的深色系衣服比起来,平添了几分年轻的味道。

他静静躺在床上,脑海中梳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渐渐地意识朦胧。

而就在此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半梦半醒间,沈云黎睁开了双眼,在捕捉到那个小小的身影后,又轻轻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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