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们没有做到。这是我和她爸爸这辈子的遗憾。】
【澄光看人说话的性情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培养起来的。】
【我不知道她以后会遇见什么样的人,但我真希望她遇见的所有人都能够弥补我和她父亲亏欠她的。】
【信写到这里,琼姨催我去休息了。】
【她说:“写一封寄不出去的信是做什么呢?”】
【我可一点也不生她的气。我很感谢她。】
【这封信或许到此为止,或许还有机会我再继续写。】
【但我不确定能不能有机会亲手交给你,也不确定我写的这些你能不能看明白,讲述得有些乱吧?】
【以及,我很快地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了,后面这一部分是琼姨替我写的。我口述,她执笔。她以前可是语文教师,写的字漂亮极了。】
【她这是一边笑着一边记下我夸她的话呢!】
【最后,如果这封信有机会给你,但愿不会给你带去压力。我希望有机会,你可以多多了解澄光,我也想以澄光母亲的身份恳求你,可以的话,多多关照她,好吗?】
【写于2019.01.20晚23时,济慈院鋆浣楼三楼。秦鋆琼。】
*
归于璞走到她身旁蹲下。秋澄光轻轻地捶了他一拳,擦擦眼角:“我才不哭呢。”
可眼眶还是泛红。
归于璞笑:“傻瓜。”
她把信规规整整地叠起来,装进信封里。这个信封是很早以前在一家老式商店买的,花样与款式她都没在那家店看过了。
归于璞把信拿在手中,说道:“放在抽屉里好好保管,也算是帮你保管着,想看你再拿出来看。”
“妈妈把我写得这么透,我才不想再看一遍呢!”秋澄光笑道,棉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脚尖,“所以你看完之后,都想了些啥?”
“我在想,这丫头是该好好疼爱的。”归于璞平静地说,干脆利落。秋澄光俯下身去,吻在他额头。
她抱住他的脑袋:“大头。”
“你才大头!”
“没想到妈妈也有把一些事情记下来,这么说,如果她经常去翻阅自己写的那些东西的话,她就会经常提醒自己哥哥和弟弟走失的事情的,。”
“嗯。”
“许恭昶到现在都没跟妈妈相认。”
“也许接下来有机会安排上。”
“但愿吧!”
归于璞看着她,忽的笑了:“你想不想吃意面?晚上阿姨她们带着榈檐出去吃饭。”
“唔,这么说,只有我们在家咯?”
“嗯,走。”
他起身牵着她的手,秋澄光故意往后拖曳,屁股向后撅,坐在椅子上不动:“去哪儿呀?不想动了。”
“去煮意面啊。”
“你过来一下。”她朝他勾勾手指。
归于璞俯下身去:“怎么了?”
她把脸抬得高高的:“亲我一下,你没发现吗?这几天你都不亲我了。唉,这人啊,果然只有在一起前最热心了,得不到的时候最躁动了……”
归于璞没等她说完,吻在她唇上:“再说一遍。”
她抿着唇笑起来:“开心。”手臂往他肩上轻轻兜揽。
第64章 树影「四」
秋澄光睡着了,枕在归于璞的大腿上。翻动资料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深夜的低吟。
一页纸悄然往她额头上碰了一下。归于璞低头一瞧,轻轻拨开她的刘海,露出了额头。
——这额头明明挺好看,为什么老爱遮起来?
他想不通,探身在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两个发卡,左右各一,帮她夹起了刘海。
秋澄光醒了,不爽地“哼”一声:“你干嘛啊?”正要揉眼睛,手便被他捉住了。
“我看看你这是什么脸型。”归于璞歪着头仔细瞧,手指还在勾勒她脸的轮廓。
“我这是鹅蛋脸,漂亮的鹅蛋脸。”……刚醒就这么不要脸。
秋澄光不咸不淡地笑了,也不觉得这句自夸哪里不合适。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来,拧亮沙发旁的灯,看见盘在他腿上的资料,脸色立刻变了:“我说你啊,你真的是不要视力啦?这么暗怎么看得清啊?”
“怎么看不清了?我眼睛很好的。”
“夜间视力也不错咯?”
归于璞揉了揉她的短发,问:“你为什么喜欢留刘海?”
秋澄光条件反射地整了整刘海:“因为可爱呀。——你咋把我刘海夹起来了?不过没关系,这样也影响不了我的美貌。”
“晚上怎么回事儿啊?”
“咋?”
“很厚脸皮!”
她鼓起腮帮子,像吹气球似的,要让他不安分的手无处可捏。但归于璞转而捏住她的下颏,捏着凑近前来。秋澄光闭上眼睛,一头栽上去,哼哼笑着,先发制人地吻了他。
“你不喜欢我留刘海吗?”
“留不留我都喜欢。”
“呕,晚上嘴还挺甜!”
“我就想看看你没刘海什么样子。”
她重新直起身,将刘海绑了圈儿扎到头顶,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当当当——!”
归于璞单手抚着她的脸庞,双眸在暖灯下显得迷离:“都好看。”
“你说我要不要留个长发呀?”秋澄光重新枕回他腿上。
“留。”
她抬手捉弄起他的下巴:“不过我留长发要很久嘞,我头发长得贼慢。你没发现,我这次只剪了刘海没剪后面的头发?”
“没发现,太短了。”归于璞把掌心覆在她的前额,不给面子地讲,“你头发长得还没我快,我们要是一起留,说不定我都能赶上你了。”
“切,我留长发有用,你留长发有什么用?搞艺术啊?还是说留长以后你再去烫一烫,染一染。有的律师出庭还要戴牛顿那样的假发,你倒好,自己给解决了!”
说罢,她自认为想了个很新奇的点子,哈哈大笑起来。
归于璞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手:“胡说八道。我不留长发,我这是为了讽刺你头发长得慢故意说的!”
“嘁——!”
“那你为什么要留长发?”
秋澄光揪着领口上的掀扣,忽然哼起歌来:“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停,哼得没调!”
“以后再告诉你,以后你就懂了。”她张口接下一块饼干,沙沙咬了两下,故意含含糊糊嘟着嘴,“唔呼啦呼啦啦啦啦啦。”
归于璞左右看两眼,找到一个衣夹子。秋澄光还得意地望着天花板乱哼时,忽然从天而降一个张大口的夹子。
她瞪大眼睛。大夹子口连同他的大手铺天盖地袭来,她连忙捂住嘴巴爬了起来,两腿蹬蹬闪得飞快:“太狠了吧你!”
“干嘛?我就夹一下衣服。”归于璞说着,装模作样地夹到在自己的领子上。
“狗屎!你要夹我嘴啦!”
他笑起来,把眼角笑出淡淡的细纹。
秋澄□□恼着,手往前一指,恶狠狠道:“瞧你贼亮的眼睛!简直是恶狼!”
“好啦,过来,我把夹子扔掉了。”他说着,手往后一抛。秋澄光跑到沙发后面捡起夹子,塞进口袋里。
“嘿嘿,你现在不敢惹我了吧?小心我半夜把你嘴唇夹起来,夹到爆,第二天你就香肠嘴了!”
“我们这叫礼尚往来吗?”他伸出手去揽过她来。秋澄光重重地往他手臂一靠:“痛不死你!”
“等等啊,等我把这份材料看完。”
“好嘛,你好好看,我先去洗澡,然后我在房间等你。”
归于璞喝水噎了一下。
秋澄光作势拧他耳朵:“干什么咯!你是不是在动什么歪脑筋?!我就是要给你看样东西啊,你想什么呢!”
“刚才没想,现在想了。”
“真想假想?”她抵着他的额头。
“不敢想。”他纯良地点点头:“刚不敢想。不过要看什么?可以歪脑筋动了吗?”
秋澄光一手抚着他的脸,腿往后一蹬踏住一只棉拖:“不可以哦,我不能让你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煎熬!”
说罢,她甩着胳膊,竞走般地往卧室走得飞快。
归于璞看着她,耳畔忽然擦亮一根火柴,热热烫烫的。
——还好她先跑了。
*
四十分钟后,他晃了进来,秋澄光坐在镜子前擦水乳,头发用发带束起,全部拨到脑后。
他把门轻然一掩,走到她身边:“给我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