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91)
柴祐琛摸了摸它的脑袋,“你已经不小了,该会自己个跟在后面跑了,知否?”
青厥不明所以,高兴的嘶鸣起来。
谢景衣无语的看着一人一驴,不知道的,还以为青厥是柴祐琛生的,儿啊,你已经年纪不小了,该学会独立行走了……
“去坐马车吧,你阿爹阿娘还需要你看顾呢。”
谢景衣原想拒绝,担心青厥会走丢,这么一听,果断的上了车,她若是病倒了,还不知道,永平侯府会趁机出什么幺蛾子呢!
李杏一直没有说话,上了马车,也只是拨弄着她的药箱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谢景衣想起她之前的神色,直接问道,“李神医之前可是隐瞒了什么?关于裴夫人的病情。”
李杏一愣,苦笑道,“你这个人,还真是理直气壮的问一些不合适的问题。”
“我觉得你会说,所以才会问。”谢景衣回答道。
李杏迟疑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能来帮裴夫人求医,想来也是关系匪浅,也罢,再过几个月,也瞒不住了。裴夫人有孕在身,如今初初两个月。”
谢景衣同柴祐琛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震惊之色,上辈子的时候,裴夫人这个时候可就没了,那么裴少都知不知道,她是一尸两命呢?
“孩子可保得住?”
李杏拿着帕子,擦了擦银针,“这又事关另外一件事。谢三娘子对于我阿爹,都知晓些什么?我瞧得出来,你下了一番功夫来查我,不然的话,也不会句句话说到我的心坎上。”
“没有没有,我们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啊,神医。你阿爹当年名动京城,在贵族之中,颇有名望,经常有贵人请他去瞧病。可是你阿娘去了之后,他便甚少出来行医了。”谢景衣说着,迟疑了片刻,又说道,“传言你阿爹曾经给先皇瞧过病,不过我在……不过我只是有所耳闻而已。”
李杏大吃一惊,“我没有想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知晓这件事。我阿爹的确是曾经给先皇看过诊,我也是在我阿爹的手札里发现的,不过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尚且年纪,有一次先皇出巡吴地,侥幸偶遇。”
李杏说着,又摇了摇头,“不过我要说的,不是先皇。而是另外一位夫人。我阿爹在手札中说,他曾经给一位夫人瞧过病,那贵人患有同裴夫人相同的病症,命不久矣。”
“受皇命医之,经问询,那夫人祖上,也有患此病症之人,几乎全部早夭。先皇痛哭流涕,命我阿爹一定要医治好那位夫人……”
不对啊,等等啊!
你在说什么啊,一位夫人?别人家的夫人,先皇为何要痛哭流涕啊……你这么神色淡然的到底在说些什么了不得的宫廷秘史啊!
李杏像是并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我阿爹治好那位夫人了没有,但是他的手札上有完完整整的秘方,我猜想,应该是治好了的。这病十分的罕见,现在出现在了裴夫人的身上。而且,还有可能出现在裴夫人的孩子身上。”
“当然应该只是有可能,我阿爹的手札里说,那位夫人家中,也并非人人如此,显然,并非是绝对之事。我当裴公子衔着金汤匙出生,没有想到,也是个苦命人。”
谢景衣一怔,心情低落了下来。
该不会她求了李杏来治裴夫人,反倒要给这辈子的裴少都来一个双重暴击吧!那简直太惨了。
柴祐琛拍了拍她的背,“裴夫人还有救吗?”
李杏咬了咬嘴唇,“这救命之法,主要是靠我家祖传的银针之术,我虽然已经三十有六,但依旧谈不上精通二字。”
“等等,你说你多少岁?”
李杏又重复了一遍,“三十有六。”
谢景衣张大了嘴巴,李杏看上去唇红齿白,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顶了天说了她二十有五,若是抹点脂粉,说她双十年华都有人信,竟然已经三十有六了。
谢景衣想着,一把抓住了李杏的手,“神医,你相信我,你没有发掘出自己真正的天赋。你同我一道儿吧,咱们绝对能够把全天下所有小娘子的钱都赚光!”
李杏被她激动的神情吓坏了,她敢发誓,她绝对从谢景衣的眼睛里瞧见了金子,亮得刺瞎人的双眼。
“若等我到四十,可能让她延寿十年,若是我能活到五十,兴许能治好她。可是,她等不到了。”
第119章 寻人
谢景衣一听,冷静了下来,“那若是去太医院请一个五十岁精通针灸之术的太医,结合你阿爹的手札,能治好吗?”
李杏脸一沉,果断拒绝,“祖传艺术,不可外传。我虽然没有后人,但是可以收徒弟。”
“那如果那个五十岁精通针灸之术的人,愿意拜入你家门下呢?”
李杏显然没有想到谢景衣说的这种事情,结结巴巴的说道,“荒唐,都五十了,早就有师父了,如何可以改换门庭?”
谢景衣静静的看了李杏一会儿,摇了摇头,“你经常觉得,女子行医,别人觉得太荒唐,都嘲讽于你。那么你又怎么能够说五十岁拜师的人荒唐,嘲讽于他呢?”
李杏瞳孔一缩,谢景衣总是能够说到她的心坎上,一击毙命。
她一时词穷,不知道从何应对而起,“你这是诡辩。”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说什么不重要,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没有什么理由道德绑架,非要逼着你救人,只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就没有了娘亲,实在是叫人瞧着不忍心。头一个做大事的人,别人肯定会说他荒唐,可做的人多了,也就不荒唐了。”
李杏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擦起银针来了。
马车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谢景衣眼珠子转了转,一下子看到了身边的柴祐琛,顿时觉得尴尬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发觉柴祐琛的小心思之后,两人第一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挨在一起坐着,别提李杏,她现在同一具雕像无异。
柴祐琛见她看过来,喉结动了动,从袖带里摸出一把剥好了的炒栗子,“给。”
谢景衣拿起栗子吃了一颗,又觉得不对味起来,“柴贵剥的?”
说完看到柴祐琛修长的指甲毛了边,又想着自己是不是明知故问,格外矫情,惹人笑话,心中懊恼不已。
但是覆水难收,为时晚矣。
柴祐琛笑了笑,“我剥的,就只有一把,剩下的被二姐抢走了。”
“哦!”谢景衣又塞了一颗栗子,又香又甜,入口即化。
马车里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了杏花巷,青厥竟然一路跟来,也没有跑丢。
李杏直到下马车的时候,都还是有些恍恍惚惚的,“你说的话,我需要仔细考虑,毕竟这是我祖祖辈辈的心血,你能够理解吧?”
谢景衣轻轻一笑,晗了颔首。
李杏也笑了笑,转身进了屋,直到她把门关上了,马车方才重新启动。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裴府?”谢景衣好奇的问道,李杏不在,她说话也就大胆起来。
“你不会看着裴少都受苦,而无动于衷的,裴夫人的大限就在这几日,今日风雪如此之大,你都勤快出门,可见此事在你心中有多重要。”
谢景衣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耳根子有点发酸,像是掉进酸菜坛子里了一般。
“嗯,我欠裴少都一条命呐。”
柴祐琛一愣,“何时之事?我怎不知?”
谢景衣摆了摆手,“都是陈年旧事,懒得提了。那会儿我走投无路,也是走了他的路子,方才进宫去的,虽然进宫也没有讨到好,但是到底有了出头之日。”
“对了,让柴贵送我去天水巷,我去那里寻故人。”
柴祐琛敲了敲马车壁,外头的柴贵忙应了声。
“你哪里这么多故人?”他以为谢景衣的事情,他全都一清二楚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都跟我一样,是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手眼通天谢嬷嬷,可不是吹的。”
柴祐琛被她得意洋洋的样子逗乐了,伸出手来,揉了揉谢景衣的脑袋。
谢景衣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头发,“你又挠我头,头发弄乱了,可不好梳,我一会儿还要去见人呢。”
“什么人?”总不会还有第二个裴少都吧,柴祐琛努力的压制住了心中的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