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48)
人群中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公子小娘,听完也都点起头来。
谢三前些日子,还同她们一道儿在宋光熙家耍呢,若是真心要做买卖,只需开口招呼一声,谁不还去帮衬一二了,他们人人家中都有买卖,但都不过是些下人管的黄白之事罢了。
小娘子哪里有真情实感做买卖的,会管账赚点零花钱就不错了。
李老爷还欲说话,柴祐琛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走了,无聊。”
谢景衣一瞧,对着关慧知摆了摆手,忙跟了出去。
关慧知一瞧,哼了一声,翻身上了马,快马加鞭的走掉了。
关慧知一走,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跟着走了。李老爷抓起铺子的布,猛的摔在了地上,吓得掌柜的瑟瑟发抖。
“完了完了,竖子狠毒,我们李家这次要元气大伤啊!”
杭州城的布行多得犹如满天星,有多少人都在下头等着四大布行垮掉,然后出人头地。
布少没有关系,可这布会褪色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李家布行的这块金字招牌便被砸了个稀巴烂。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了,有多少同行,会拿着这事到处说,说到他们无路可走为止。
毕竟那些来拿货的行商,是不可能一匹匹的去洗,试试会不会褪色啊!
李老爷想着,白眼一翻,撅了过去,又是一阵慌乱。
……
不过此时的谢景衣已经毫不关心这事了,她正坐在小楼上,嚼着柴祐琛给她带的蜜饯,宛若一只贪食的小仓鼠。
“柴二你可真抠,就带这么一小包儿。你不知道,就那次你去长安,我们等啊盼啊,眼睛都望穿了,结果你两手空空的回来了。唉,他小半个月都失落得不想宠幸后宫,那段时日,简直就是凄风苦雨,一片黑暗啊!”
柴祐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带了的。”
谢景衣猛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骗人,带了你怎么不给我们!”
柴祐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想给。”
谢景衣气了个倒仰,简直是先捅一刀,然后说我不杀你了,然后再捅一刀,说刚刚是逗你的!
“简直气死了,蜜饯都被你说得不甜了。”
“去长安带了墨,去杭州带了把木梳子,去岭南带了一根珊瑚手串……还带了一只猫儿,就是我养的那一只黑白相间的。”
谢景衣拿着蜜饯的手一顿,觉得如鲠在喉,她慌忙的站起了身,“那啥,雨停了,热闹也看完了,我要回去了。”
柴祐琛看了她一眼,“都是给我自己带的。”
谢景衣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你这个人啊!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的!我还以为你对那人有别样心思,差点没有吓死。你不知道吧,当时还有人抱怨呢,说他不去后宫,都是因为你,哈哈哈哈!”
柴祐琛无语的盯着谢景衣看了一会儿,“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谢景衣拿起蜜饯吃了一口,“嘿,这可不是说的,好多人说呢!毕竟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娶妻。”
柴祐琛一把夺过谢景衣手中的蜜饯,闷闷的说道,“生得那么胖,还吃这么多。”
谢景衣顿时怒了,你这叫虎口夺食知道不?
“你这人怎么回事,送给别人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柴祐琛没有继续纠缠这事,“我去钱塘县,发现那边也同富阳一样,必须借青苗钱,五户一保,利三分。他们应该是商量过的。”
谢景衣正色起来,“我这边,已经同刘莹莹接触过了,她给我说了粮仓两个字。刘仓司是管着库房的,我猜想她的意思应该是,他失职了,库房有大问题。”
“你没有回来,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查探。便没有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柴祐琛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等到了下个月初,月黑风高的时候,咱们去一探究竟就知道了。我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你今日同李家翻了脸,要小心他们下狠手。”
“毕竟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有什么事情,尽管求我,我会勉为其难的伸手帮你一把的。”
“您还真是一个好人呢!”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我感动得快哭了怎么办?”
柴祐琛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哭得没有眼泪,干嚎吗?”
谢景衣无语了,“回家去了,懒得理会你了。”
她说着,朝着门口走去。
柴祐琛突然之间啊了一句,缓缓说道,“对了,今日整个杭州城的人,都知道天布坊是我们两个人的了呢,谢嬷嬷。”
第62章 翟氏怒了
谢景衣的手指动了动,转过身来笑道:“我会对大家说,我天赋异禀,擅长调色,原本想要让自己家的布坊暴富。但无奈遭遇恶霸……嗯,没有办法才入了伙。”
“我会画,你凶恶,在此之前,深入人心。”
她说着,甩了甩袖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留下柴祐琛坐在那里,一脸震惊。
过了许久,他方才苦笑道,“这个人,没有心,脸皮还厚。”
为了自保,简直无所不用其极,颠倒黑白是非。
可偏生,他上辈子就已经栽了。
……
谢景衣看完热闹,又怼得柴祐琛哑口无言的,看杭州这个阴雨绵绵的坏天气,都觉得美妙起来。
斜风细雨,满地红绿斑驳,让人忍不住想要提笔,一画究竟。
要不回去便选件白衣,将今日场景作画,它日穿去那姓李的跟前晃荡,气不死他!
谢景衣越想,越觉得自己个简直聪慧得感天动地。
小毛驴青厥感觉到了主人的欢愉,尾巴甩得越发的欢快起来,三五不时的哼哼两声,仿佛像是唱着歌。
前脚刚迈进谢家的大门,后脚谢景衣便想要退出去。
只见翟氏一手撑着腰,一手搁在谢景娴的手上,正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而在一旁的谢景音,又是努嘴又是眨眼,可着劲儿的做这让人并不明白的暗号。
谢景衣有些恍惚,天道不公,为何二姐姐做这么丑的表情,还看起来跟天仙下凡似的!
翟氏冷哼一声,“跟我滚到祠堂跪着去。”
谢景衣不明所以,习惯性的想要反驳,但是看了看翟氏的小腹,乖乖的低下了头,那模样儿,像极了一只刚刚淋过雨的小猫儿,就差瑟瑟发抖了。
翟氏心地微软,随即又强硬了起来,这丫头从小到大惯会骗人,口里喊着阿娘我错了,回头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若不早日教训,迟早要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来。
这是谢景衣重生之后第二次跪祠堂,上一次,是谢景娴同徐子宁的事。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你二姐姐出了事,你竟然敢单刀赴会?你以为你是关公转世?万一……阿娘是说万一……万一那姓李的再穷凶极恶一些……阿娘光是一想,就浑身冒汗!儿啊!阿娘宁可你没出息点,也不要……阿娘怕啊!”
谢景衣鼻头一酸,上辈子一家子几乎死绝,亲人又靠不上,她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都是从不与人商议,全靠自己习惯了。
便是同永平侯府一刀两断,自立女户,两位姐姐也是在那一日,方才知晓的。
“阿娘……我……世间自有王法,我是笃定那人想要的是我手上的配色方子,方才自己去的……事关二姐姐清誉,我也不敢闹大了去。”
翟氏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说,你是如何从姓李的那里,把你二姐的金锁拿回来的?”
翟氏说着,看向了陪跪在门口的青萍。
谢景衣眼珠子一转,“那姓李的身边有个婆子,也实在是瞧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夜里偷偷的把金锁还回来了。”
她若是说自己去了花楼,还花重金买通了一个花娘……那翟氏八成要气得发抖。
翟氏仔细的盯着谢景衣瞧,可她眼神真挚,语气肯定,并未有心虚之色,不像是作伪,再则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旁的法子,能拿回来,只好勉强信了。
“阿弥陀佛,总算我儿还遇到了个好人。”
跪在门口的青萍听着,瑟瑟发抖,她绝对不能抬头,一抬头,夫人肯定要发现小娘说的是谎话了,因为实在是绷不住啊!
谢景衣刚松了一口气,又听得一声晴天霹雳。
“那你说说,你同柴祐琛是怎么回事?咱们家也有布坊,你外祖父家便是布商,你既然调出了新色儿,为何绕过我们,入了柴祐琛的天布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