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289)
柴祐琛又好气又好笑的,“你一早就算到,他们会先让刘来认罪,再让吴成雄来认罪么?”
谢景衣掐了掐手指头,“我是那么简单的人么?为什么我要告诉赵掌柜的,疑凶一号,疑凶二号……你当是吃饱了撑的,白分析的?”
“明明我知道他们之中,有的人不可能是凶手,并且一眼就能猜到凶手是那三个中的一个。但也不妨碍,换个眼睛看问题,嘿嘿,聪明如我,当然是一早就预算好各种情况,做出应对了!”
柴祐琛揉了揉谢景衣的脑袋。
谢景衣办事,向来如此,他有时候都不知道,那么一个小脑袋瓜子,怎么会提前预想那么多事。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早就说了,我师父啥吉利抱啥散人,尤其擅长推演之术,这等小事,我还不是掐指便来,太轻松了,太轻松了。”
“现在我们黑羽卫的活计已经干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御史台的了。管他凶手是严二郎,还是齐嘉,反正都是后族五大家的人。刘氏兄弟的利益是谁给的?他儿子谁来救?”
“吴成雄定是受到了威胁,当年开封府又有谁出手帮齐嘉掩盖了这事儿,这里头能够扯出一大串人来,全靠你们御史台把他们打趴下了。”
“上一次咱们可是损失了陈格,这一次,也得让老妖婆肉疼才是。我看拿齐嘉祭刀,就很不错。这次黄府尹抓了齐嘉,他便彻底得罪的太后,这个屁股不得不歪了。”
柴祐琛笑了笑,看得出来,谢景衣十分的高兴。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说动姜和的,别说他是一个不喜欢说谎话的正人君子。”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我哪里那么有本事,他有一句话说得好,可别把他当蠢货。能好端端的活着的皇族,不是真傻,便是人精。”
“当年太后有意扶持三皇子登基,姜和风光了好一阵子,不然的话,他毛都没有长齐全,齐嘉同严二郎,怎么就领着他出去花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早早就翘辫子了,姜和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摔了个半身不遂,这才做了缩头乌龟。”
“倒不是我厉害,说动了他,而是吴王姜和,这次想站队了罢。这可是个聪明的傻子。”
第383章 三日大雨
先皇养蛊,在小皇帝前头的那些皇子们,都是如何翘辫子的,已经成了一笔烂账。皇族戚戚,宛若凋零草木,出来相争?父辈乃是前车之鉴;不出来相争?
那高坐上位的胜利者,指不定便是杀父仇人。就这样,含含糊糊混混沌沌的,谁也看不清如今的皇族都是几个意思。
说起来也是古怪,整个朝廷之上,竟然没有一个“贤王。”
谢景衣觉得,姜和就瞄准了这个位置,并且很有可能成功。
许是受了赵掌柜的影响,她并不讨厌这个胖子,聪明人知进退,懂取舍;同愚蠢的憨队友一起做事才是心梗,因为他可能随时会拔出刀来,扎进你胸膛,还一脸无辜的说,啊,你怎么站在这里?气绝!
三个人之中,两个人是后族,唯独姜和当年还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便是有什么不合适的想法,怕也是有心无力,是最有可能争取的对象。
谢景衣倒是没有想到,她一登门,那吴王姜和宛若久旱逢甘霖,饿急了的鱼见到了饵,迫不及待,自告奋勇的便跳出来了。
雨越下越大了,听着车窗外的声音,谢景衣再度撩开帘子看了看,赵掌柜站起了身,甩了甩脑袋的上水珠子,撑起了宋夫人留给他的油纸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马车一路跟着,直到到了鬼街门口,方才停了步,“走吧,咱们回去了”,谢景衣轻轻的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马车外传来一阵炸雷声,“谢老三,你怎么那么损呢,你赵叔我腿都走断了,淋成落汤狗了,你丫的坐着马车跟在后头看笑话,都不载我一层!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狠心之人!”
谢景衣听着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嘿嘿一笑,“不让你那百年巨木一样粗的腿活动活动,它怎么瘦得下来呢!作为一个善良的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习武之人,最是有毅力,这么晚了,你若不跑快点回去睡,还没有挨着枕头,关小哥就要拿鞭子抽着你起来遛弯了。对了,明日记得跟她说上一句,下雨天,我要多睡会,就不出来折腾了。”
赵掌柜的一听,急眼了,“不是,明日落雨,还要跑?”
谢景衣挥手告别,“你猜!”
马车飞快的离去,溅了赵掌柜一身水。
赵掌柜的在原地蹦了蹦,将水朝着马车的方向踢了踢,“分明就是故意害我忐忑不安,让我睡不安稳,太坏了,太坏了!比苟善中的那个糟老头子还坏!”
他说着,骂骂咧咧的撑起了伞,“糟老头子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喜不喜欢喝米酿。糟老头子,真是的,坏透了!”
马车一路朝着国子学附近行去,夜已经深了,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打在马车顶上,像是豆子进了锅里。
谢景衣扭过头去,正准备说话,发现柴祐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若是安静下来,整个人身上的凌厉气息便全都没有了,倒像是一个乖巧无害的孩子。
谢景衣拿了车里的一件斗篷,轻轻的盖在了柴祐琛的身上。
还没有收回手来,就被柴祐琛一把拽进了怀里,她刚要挣扎,就听到柴二闷闷的说道,“打个盹儿,一会儿就到了。接下来几日,怕不是有一场恶斗,我好几日,都不能回来喝汤了。”
谢景衣放弃了挣扎,说实在的,她也有些困顿,马车厢里安静了下来,雨声盖过了两个人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等谢景衣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她披着衣衫,走到了窗前,推开一看,雨淅沥沥的下着,看上去一夜未停,树上熟透了的果子,被打落了一地,看上去有些惨兮兮的。
“阿爹和哥哥已经出门去了么?”有些凉,谢景衣关上了窗,走到了铜盆面前。
忍冬已经替她打好了洗漱的热水,“大官人天不亮便去上朝了,临行还叮嘱了,说今儿个夜里怕不是要晚回来。说是今日早朝,肯定有大事要奏,又是一地鸡毛。”
“大郎用过朝食才出门的,夫人担心湿了鞋袜,着马车送他去的。娘子今日不出门了吧?下这么大雨。”
谢景衣点了点头,“许久未陪着阿娘了,说起来,我没有多久便要出嫁了,也该在家安分几天。待这雨停了,再出门吧。”
忍冬的嘴动了动,小娘子你糊弄谁呢,这夏天的雨,可不是来得快去得快,不到晌午就得放晴了。
可推演大法并非每个人都适用,这一场大雨,整整下了三日,放才停下来。
谢景衣出门的时候,正是中午,烈日晒得地面蒸腾腾的,到处都是一股子泥土混着腐烂的果子的味道。
大街上多了不少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儿。
“天杀的大雨,地里的庄稼遭了殃哟。”
“可不是,我乡下的二叔,养了一塘好鱼,这雨一落,池塘水漫了,鱼都跑光了。”
“说那些做什么,咱们住在城里,没有庄稼也没有鱼,倒是担心,今年米要贵咯!我说你们,也别让孩子们乱跑,这城里的几条大河,水都涨了老高,孩子们一个不小心,救都救不回来的。”
“可不是可不是,男烧阴,女烧晴,婆婆子烧得雨直淋。老婆子这两个耳朵啊,烧得厉害,怕不是晴了这么一会儿,明儿个又该要下大雨咯。”
谢景衣骑着青厥,晃动着脚丫子,眉头皱得紧紧的。
前几日关于宋尧的案子,到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了,任由你朝堂上,斗得个你死我活的,在百姓心中,那也是吃喝用度更为紧要。
米福的肉墩子今日没有开,好些来买肉的人,围着转了几圈儿,打听了一番,便又不明所以的离开了。
谢景衣摸了摸青厥的脑袋,这地方它来过一次,已经记得路了,径直的便领着谢景衣去了米福在后巷的家门口。
门虚掩着。
谢景衣站在门口,就听到了米福的怒吼声。
她正想溜走,就见到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谢老三,你来得正好,快快快,米娘子要杀了苟夫子,那杀猪刀,亮得照得出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