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262)
“可是大娘子啊,你不能杀人啊!你若是杀了人,你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啊!你还年轻,且有的是好日子过呢!咱们去找侯爷,去找夫人,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姓文的,我劝你们也住手,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脚踩的还是我们谢家的地呢!今日来的宾客,多的是同你前程相关的人!他们可都看着呢!”
文举人举起的手一顿,往后退了一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母亲,快些住手,今日是我们不对,那么多人看着呢,咱们不能失了体面,母亲不该今日提忍冬的事情的!”
谢玉娇听着文举人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笑了许久,笑得人心中发毛。
“你听听,你听听,你百般维护的儿子,在怪你呢!若是现在让他管一条母狗叫母亲,便能够做官,他保证舔得比真狗还快!哪里还记得你?”
“你这老妖婆,也就作践儿媳妇这么一条本事了,我呸!”
谢玉娇说完,又看向了之前劝阻她的婆子,“嬷嬷你别挡在我前头,他们现在不敢打我。你也别说什么去告诉我阿爷,告诉我爹娘!”
“我阿爷瞧不上我,我父兄但凡有点骨气,出嫁那日,便拦着轿子接回我!指望他们?我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下块大石头,砸死这一窝子财狼虎豹!”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玉娇抬头一看,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一脸尴尬的双亲,缓缓的站起了身,又拍了拍身上的土,拢好了自己的头发。
“阿爹阿娘,我要休了这个姓文的!”
……
待送走了宾客,谢家一家子人,罕见的又坐在了一块儿。
谢家三房的人,翘着二郎腿儿,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今儿个可是谢景衣的风光日子,结果先是文老夫人提出无理要求震惊四座,闹了大笑话。
后又有谢玉娇在人家马厩里上演全武行,虽然被翟氏的遮掩住了,没有把脸丢到外头去,可这闹到休夫的地步,简直是晦气中的晦气。
他们简直迫不及待的要看谢景衣气急败坏的脸了。
“景衣怎么还不来?今儿个只是下聘,又不是出嫁,总不至于,就巴巴的跟人家去了吧!”谢三郎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隔着门都闻到了臭味儿,这不迟迟不敢进来,屏住呼吸进来一看,果然是我三叔在说话呢!”谢景衣甩了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门。
谢三叔老脸气得通红,“你……有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么?”
谢景衣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三叔年纪不大,为何独爱倚老卖老?”
她说着,眼眸一转,看向了永平侯,“阿爷,不是说咱们谢家有事儿相商么?怎么还有几个外人在这里?莫不是想要改换门庭,给我玉娇姐姐做倒插门夫婿?”
“这倒不是不可,只不过,倒是没有见过,倒插门还带着母亲姐妹一道儿的!这要都改姓谢了,我们家族谱,也不知道挤不挤得下。”
文老夫人勃然大怒,猛的一拍桌子,“小儿无礼!”
谢景衣抬了抬眸,“这三伏天还没有到呢,您怎么火气这么大?我若是说错了,你纠正便是。你那手拍得不疼,我还心疼我的桌子。”
文举人对着文老夫人摇了摇头,对着谢景衣拱了拱手,“今日三妹妹大喜之日,玉娇不懂事,方才闹了这么一出,三妹妹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姐夫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
文举人说着,又对着永平侯同大房的人行了大礼,“祖父,岳父,岳母大人,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玉娇嫁进我家这么久,都未有孕,我母亲一时心急,说了不得体的话,她便恼了。”
“这唇齿都难免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一家子人生活在一起,有些子冲突,也是难免之事,待气消了,也便过去了。”
“玉娇你年纪轻,又惯受宠爱受不得气,可这番当着我母亲的面,对手打我,委实太过分了一些。寡母拉扯我长大不容易,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
“她的心情还望理解。岳父岳母,小婿并未有休妻之意,家和万事兴,还望两位,劝上一劝。”
谢玉娇冷笑出声,“你不想休,我想!”
第347章 当恩人幸福
文举人并没有把谢玉娇的话放在心上。
从大婚那日,谢玉娇跳车,他便是知道,谢家大房的一家子都是软趴趴的性子,外表再怎么强悍,到了关键时候,都立不住,要趴下来的。
也是,像这种一出生就富贵一辈子,便是个废物也能做官的勋贵人家出来的人,全靠是靠着祖荫的菟丝花,又有几个真的敢豁出去,不管不顾的?
他们丢不起那个脸!
文举人想着,看向了谢玉娇,“玉娇,今日是我不对,咱们有什么事情,家去说,舅兄还要准备科考,别耽误了他温书。”
闹得比这还厉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他拿捏住了谢玉娇的七寸,知道她是断然下不了这个决心的。永平侯府不会支持她和离的,而她谢玉娇,离开了永平侯,活不下去!
谢玉娇听着,冷笑出声,“说得好似你考上了,不用再温书了似的。你不是要考状元么?怎么不头悬梁,锥刺股,反倒来别人家里讨要女婢?简直是不知廉耻!”
“自打我嫁去你家,当真是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今儿个我也不给自己留念想了,反正我早就被人扒得精光,什么脸都没有了。我从小到大一块儿玩的朋友,一个都不认我;去元婴家赴宴,走到哪里,都能够听到人嘲讽我。”
“祖父,爹娘,你们可真是给我挑了个好人家。出嫁那日我没能退得了亲,也不是没有想过就此认命,就这么过一辈子。可是你们不知道,侯府出事之后,他们待我有多刻薄。”
永平侯夫人张氏下了狱,谢家大房被证实不但不是嫡长,还是个外室子。文家满怀期待,想着借永平侯府的势,给文举人谋前程。
这么一来,自觉偷鸡不成蚀把米,天天都对谢玉娇口出恶言。
“若非嬷嬷护着,今日爹娘哪里还能见到我,怕不是早就要给我收尸了。他们就想磋磨死我,然后拿着我的嫁妆做聘礼,再另寻一个高枝儿呗!”
“可是老天有眼,狗杂种怎么考得上状元?当我不知道,还做着金榜题名之后,尚公主的美梦呢!醒醒吧,大陈的公主?你说元婴她娘么?你去她家门前跪着,看她愿不愿收了你!”
文举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怒道,“粗鄙!粗鄙!”
谢玉娇气极,“我粗鄙?我哪里你有你们一家人粗鄙龌龊?统共那么屁大点的院子,你同你娘说的不要脸的话儿,我便是不想听,它都要飞到我的耳朵里!”
“我粗鄙?我粗鄙都是被你们逼的!考不上就考不上,来年再考便是,自己个没有本事,净会在屋里耍威风,糟蹋了我的女婢不够,竟然还打我。”
谢玉娇说着,撸起了袖子,上头的的确确有一片青紫,看上去十分的触目惊心。
这下子文老夫人坐不住了,她猛的站起了身,“你既然摊开了说,那便说个清楚,你仗着恶仆行凶,连我儿子都敢打。我顾及着你们谢家的脸面,一直不言语。”
“没有想到,这好人还被倒打一耙。我儿没有休掉你这个恶妇,是因为我们都是体面人!体面之家,哪里有和离之事?你说对不对,侯爷?”
谢玉娇猛的回头,看向了永平侯,冷笑出声。
她会嫁去文家这等人家,全拜永平侯所赐,永平侯又怎么会为她出头。
“什么和离?今日我谢玉娇以死休夫,一了百了!”
谢玉娇说着,瞄准了一个大柱子,就想要撞过去。
“你要死,能换一个地方么?今儿我三囡大喜事,沾了血,不吉利。”永平侯转了转手中的拐杖,头都没有抬。
谢景衣一听,心中暗骂了永平侯一万句,阿爷啊,您这是觉得我活得逍遥自在,给我找仇家呢!看到谢家其他人,嗖嗖嗖的甩过来的眼刀子了吗?
我简直已经被万刀穿心,扎成刺猬了好吗?说得咱们感情比桃花潭水还深了一般!
谢玉娇又是一个冷笑,“在祖父心中,玉娇宛若猪狗。”
永平侯置若罔闻,只抬起头来了,看了一眼文举人,“多大点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