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253)
“听闻他小时候,家中贫寒。他母亲河边浣衣,就把他搁在大青石头上睡。他的后脑勺儿,扁平得像是石头板板。”
“大陈人要梳髻戴冠,圆脑袋竖起来比较好看。像他那么扁的,少有!所以,那个去赌场堵钱的,还有找王学二放利子钱的人,并不是真正的陈格。”
谢景衣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疼。
不要太搞笑好吗?扁脑壳也成为清白的证据了!
“清白就好!不过那问题来了,是谁特意弄了一个假的陈格,来做下这种陷害他的事情呢?长相特征名字完全符合,甚至连妻子的名字,身形也早就查清楚了。”
“这么周密的布局,并非是一下子能够完成的。这是早就争对着陈格来的。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御史李茂的凶手。”
谢景衣说着,皱了皱眉头,对着赵掌柜的努了努嘴。
赵掌柜的点了点头,冲进屋子里翻了起来,最后翻出了个麻袋,将那王学二装了,提溜上了车。
“这其中有一点,我想不太明白。对方为何要杀死李茂呢?李茂既然揭发了陈格,那便是掌握了证据。不杀李茂,让李茂斗倒陈格不好么?”
“急吼吼的杀死了李茂,反倒是让人生疑。毕竟李茂已经在朝上奏过了,就算他死了,也还会有别的御史来奏这件事情。”
柴祐琛伸手摸了摸谢景衣的脑袋,“李茂早朝之时,只是奏事,并没有当堂呈上证据。他死在家中,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有打斗的痕迹。”
谢景衣恍然大悟,“那便说得通了,你这个人,之前怎么说话说一半儿。这是非要弄死陈格,扁脑壳不好找,迟早有人像你一样,找到这个破绽。”
“于是他们弄死了李茂,让所有的人目光,都放到杀人案上去。李茂所奏之事,因为他的死,被人盖棺定论为,陈格为了毁灭证据,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杀了李茂灭口。”
“明明那些证据有没有都不知道,就算是有,李茂一己之言,也不能够给陈格定罪。但这样一来,说得好像那些,都已经是事实了一样。这是一种攻心计。”
“便是你跳出来,证明了陈格的清白;那也可以用愤怒之下,激情扭打在一块儿,最后误杀之类的话,来毁掉陈格。”
柴祐琛点了点头,“所以,李茂的死亡现场,应该有更多对于陈格不利的证据。”
寒窗苦读数十载,考上科举做官并不容易。可要毁掉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流言蜚语,不孝顺,品德不佳……旁人只要动动嘴,指不定那个位置就坐不住了。
一旦同这样的事情牵扯上了,即便几年后证明了清白。可世人只听那凶恶的故事,谁又记得住凄惨的真相。
就算这次陈格走运,柴祐琛把他彻底从泥里扯出来了,他怕是也领不了新法了。世人一提到他,定是有那听了开头,没有听结尾的人,陈格啊,我知道,就是那个放利子钱,还杀人的坏人!
“那么我还有一个疑问,王学二说,早在李茂来之前,方顷宣便说有人要整陈格。那会儿你都没有收到风,说李茂要告陈格,方顷宣是听谁说的?”
谢景衣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你的意思是,是南裕师太交代他的。”
谢景衣又拍了拍自己的腰。
柴祐琛点了点头,“你拿的那条帕子,很有可能是南裕师太成为德高望重的大师的关键所在。她用这种药,来迷晕了人,提前便问出了对方想问的问题,想要的答案。被迷的人,丝毫记不起自己说过什么话。只会觉得,南裕师太简直神了,句句话都说到他们心坎上。”
“南裕师太疼爱儿子,把这种药物,还有蛊术,交给了方顷宣。方顷宣调整了用药的分量,在自己的赌坊,还有青楼里大肆使用。”
“靠着这些,方顷宣富甲一方,可是赚了不少钱财。”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方顷宣不是为了赚钱,他只是在学习罢了……在练习怎么使用蛊术,还有完善这种药物。”
毕竟,有柴祐琛亲娘,长公主这种傻缺,去给南裕师太上供,她以及她的儿子,还能缺钱花吗?不能!
从方顷宣亲手给南裕师太剥莲子,还有拒绝她给的珍宝来看,他这个人,也并不是眼中只有钱。
“其实,是谁要拉陈格下马,咱们心中都再清楚不过。那么南裕师太,又是谁的人,答案呼之欲出!”
柴祐琛点了点头,“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去查南裕师太?”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你去帮开封府尹一把,早日救扁脑壳出苦海。南裕师太交给我们了。”
第335章 意外的名字
柴祐琛看了一眼赵掌柜的,到底没有再问了。
待两人到了棺材铺子,赵掌柜的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会瞧上柴御史的,被他看一眼,我都觉得阳寿要短上好几天!我坐在那马车里,差点儿没有憋死了去。”
“你说你赵叔,这么大一个人,你们两个,愣是看不见!啧啧啧啧……”
谢景衣脸微微一红,翻了个白眼儿,“你怎么不说阳寿短上好几年?”
赵掌柜的拍了拍肚皮,“那我还是舍不得的,跟着谢三你,还有那么些好玩的事儿,老赵我才舍不得死!就那么个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你们咋就又心知肚明了。”
“所以,到底是谁要坑陈格,还杀死了御史李茂。唉,还是我们黑羽卫好,枪打出头鸟,咱们不出头,谁也打不着。”
谢景衣懒得理会他,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赵掌柜了。
还能是谁,明眼人都能够瞧出来,现在朝堂之上,新旧之争已经越来越明朗化了。有人不想要陈格这样的强硬派,来继续推行新法罢了。
南裕师太哄着长公主,做的都是不利齐国公,不利柴祐琛的事,立场也可见一斑。
赵掌柜的拿了一个山果子出来,扔给了谢景衣,在自己个的袍子上擦了擦,便往口里塞去。
“这陈格要是走了,也不知道会换那个倒霉蛋子来接那个位置。所以啊,这世道啊,升官发财,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呐!”
赵掌柜的说着,摸了摸自己胸口藏的东西,犹豫了再三,到底还是说道,“谢三,你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谢景衣看了看四周,这里并没有外人,赵掌柜的有什么,非要到地下去说?
但她没问,直接随着赵掌柜的下了地窖。
这里黑漆漆的,但是她来得多了,已经习惯了,哪个地方有假人,哪个地方有棺材,都记得一清二楚的。
不用点灯,都不会磕着碰着。
赵掌柜的比她还要熟悉,他准确的拿起桌上的火石,点亮了灯,然后看了看地窖口,确认没有人来,方才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
他将小册子放在了桌上,轻轻的翻了开来。
谢景衣伸头一看,这小册子上,写着人名,还有数字,看上去应该是一本账册。
上头的字写得极其的丑陋,有的地方,还缺笔少画的,一看写这个的人,便没有读过什么书。
“这是你从王学二家中翻出来的?”
赵掌柜的点了点头,“之前不是同你说,我见过王学二么?他记性不好,但我却记性很好。我是陪我一个老友去的,他是去王学二那儿还钱。”
“当时还了钱之后,我本要走了,可他非拽着王学二,叫他把他的名字从小册子上划掉。王学二自然抵死不认,可我那朋友极其认死理儿,硬是犟着不走。”
“王学二拗不过他,当真领着他进了屋,半晌才出来。今日我便留了个心眼儿,把这册子也顺了出来。你看,就是这里……”
他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王学二十分粗暴的把这个名字划了一道儿。这笔墨颜色,看上去已经过了许久了。
整个册子里,只有这一个人的名字,是被划掉了的。
“你把册子先拿着,万一御史台需要,咱们再放出来。或者日后,又有什么牵扯到利子钱的,还能翻出来,当个佐证。拿了便拿了,不是坏事。”
黑羽卫嘛,自然是万事皆知最好了。
赵掌柜的摇了摇头,“不是这个,你看这个名字,熟不熟悉?”
谢景衣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顿时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