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23)
被拽的女子见她客气,摆了摆手,“无妨无妨。这蓝花布小袄好看,穿的人多,认错了也是常事。先前我还认错了娘呐!”
周围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
谢景音坐在马车上,好奇的撩起了马车帘子,瞧着外面的动静。
徐通判府离开了杭州之后,她阿娘才允了她们出门,谢景娴这些日子一直低落得很,谢景衣便打着来接长兄归家的名头,非拽了她们出来散心。
“阿姐阿姐,你来瞅瞅,先前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是十来日没有出门,怎么觉得这杭州城都眼生了,现在我可算是弄明白了,怎么一下子这么些人穿花布袄子了。还别说,怪好看的。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谢景娴闷闷的伸过脑袋一瞧,这一瞧倒还真是,但凡生得好看一点的姑娘,都换上了花布袄子,虽然花纹不同,款式不一,但都是清一色的粗布印花,在一顿灰布麻衣里格外的突出。
“的确是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布行请了厉害师父来,这下可赚了个盆满钵满。”
坐在一旁玩着手串的谢景衣咳了咳,吸引了两位姐姐的注意力。
“前些日子,我同阿娘禀过了,要用她的染布坊,阿娘准备年节的事,也就没有多问。她一不问,我便忘记了说,这蓝花布,便是我们家铺子里染出来的。”
谢景音一下子蹿了过来,摸了摸谢景衣的额头,“谢三囡,你在说什么昏话?这是你弄出来的?”
谢景衣笑了笑,害羞的搓了搓手,“胡乱捣鼓的,不过是赚了一点点小钱钱而已。目前也就是在咱们杭州城附近,卖得红火。离赚大钱的日子,还远着呢。”
她说着,看向了谢景泽,“阿哥可还记得,待春闱金榜题名,小妹要在樊楼,给阿哥摆下流水席。当然现在流水席还没有,大概只能够摆个流水面,但日后,流水的鸡鸭鱼肉,流水的正店美酒,统统都会有的!”
不过是十来日光景,谢景泽却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他伸出手来,想摸谢景衣的头,却又缩了回去,背在了自己的身后,“我一定不会辜负阿妹的期望。”
谢景衣认真的笑了笑,还未说话,就被一旁的谢景音扑倒在马车里,“好你个谢三囡,竟然一个人闷声发大财,我不管,今日的糖炒栗子,你给姐姐我包圆了。”
她说着,还捏了捏谢景衣的脸,揉搓得她的小脸红彤彤的,口齿都不伶俐起来,“包!”
谢景音又揉了揉,“阿姐的绣架都旧了……”
“买!”
“大兄想要一本王公的新文集……”
“买!”
谢景音这才满意的松了手。
谢景衣无语的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的小脸,撩开帘子,刚想吹吹风,就眼皮子一跳,瞅见了久违的傻马头……
那马儿像是遇见了心上人一般,对着谢景衣喷了喷鼻子,欢快的叫了起来。
大马之上,坐着一章臭脸的柴祐琛。
不知道是不是谢景衣的错觉,她总觉得,半月不见,柴祐琛好似黑了不少,跟下地归来一般……
下地归来?谢景衣心中略略不安起来,这种金贵公子哥儿,怎么会下地,哈哈!
柴祐琛瞥了一眼谢景衣,“看来胭脂便宜了,要不你能整盒都糊在脸上?”
谢景衣啪的一声,把帘子关上了。
老娘脸上明晃晃的手指印你瞅不见?你才把整盒胭脂都糊在了脸上。
“谢伯父,您瞅瞅这可是你家的马车?”
谢伯父?谢景衣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她又一步撩起了帘子,果不其然,瞧见在那高头大马的另外一边,赫然就是她阿爹谢保林的马车。
谢保林从马车里伸出头来,乐呵呵的说道,“可不是,正是我家囡囡,几日不见,好似长胖了些,这脸都红润了好几分。”
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谢景衣挥了挥手。
谢景衣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四下里看了看,这里离他们家不远,已经不是闹市,人烟稀少了,便半拉了帘子,压低了声音,“你怎么认识我爹?”
柴祐琛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谢三娘子果然大才,我去富阳体验了一番,收获良多。”
所以柴祐琛这半个月,是去了富阳县,按照她说的体验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弄懂经济民俗去了?
她想着,又听到谢保林说道,“逸天你骑马风大,莫要说话掺了风,那肚子是要不舒服的。”
柴祐琛乖巧的点了点头,“伯父提醒得是。”
……谢景衣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听到了什么?
逸天是柴祐琛的字,所以他阿爹现在都不叫他柴衙内,柴二公子,直接叫上字了!是有多熟!
还有柴祐琛,你卖什么乖!你刚才还辱骂我胭脂糊一脸!
谢保林听了柴祐琛的回复,把头缩了回去,马车很快便进了巷子,在谢家门口停了下来。
柴祐琛也下了马,等谢保林下了马车,同他告辞了,这才转身朝着自己家走去。
经过谢景衣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刚下马车的谢景衣被他一盯,险些没有站稳。柴祐琛轻轻的“嗯”了一声,方才说道,“我出城,你花布都卖遍杭州了……嗯,很好!很好!”
第29章 外祖登门
谢景衣咳了咳,“多谢柴二公子夸奖,不过是就是一阵子风头,小本买卖小本买卖,勉强糊口罢了。”
她说着,略略有些心虚的看了柴祐琛一眼,这一抬头,却发现柴祐琛正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了几分,她竟然第一次感觉到,柴祐琛的确是有做探花郎的美貌。
等回过神来,柴祐琛已经走到转角处,只看得到一个背影了。
“谢三囡,你还杵在那干什么?冷得要死,快进去了。”
“来了来了!”谢景衣拔腿就朝着站在门口等她的谢景音跑去。
谢景音朝着巷子深处望了望,一巴掌拍在了谢景衣的头上,“看了你二姐我这张脸十几年,你竟然还能中旁人的美人计!简直辱我!”
谢景衣一个踉跄险些滑倒,晃悠着站稳了,仔细的瞅了瞅谢景音,那张脸三庭五眼,甚至是鬓角发尖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这样一洗眼,顿时觉得,同谢景音相比,柴祐琛那点子美貌,宛若莹莹之火对比皎皎明月。
“二姐真好看。”
谢景音抬了抬下巴,“走了。你要牢记二姐我的话,高嫁高嫁,那得是嫁。有的人看狗都是一往情深的,你若是放在心上,你就输了。”
谢景衣有些哭笑不得,一把挽住了谢景音的胳膊,“二姐,我怎么觉得你骂我是狗?”
谢景音转过头来,捏了捏谢景衣的脸,“那你还是比小狗子值得疼爱点!以后每看姐姐的脸洗一次眼,就给我买一包糖炒栗子吧,便宜你了。”
“你怕是想多了,你不知道那姓柴的有多讨嫌,他在我那铺子对面,也开了一家一模一样的,样样学我,断我财路,若非他是金贵的衙内,我早一板砖拍上去了。今儿个还骂我赚了钱就抖,把一整盒胭脂都糊在脸上,丑得令人窒息。”
谢景音惊讶的张圆了嘴,随即又同谢景衣同仇敌忾起来,“竟然有这等不要脸之人!简直太过分了!我谢景音的阿妹,最对只是略丑,怎么会丑得令人窒息?”
她说着,咯咯笑着,朝前一步跑去,谢景衣一听,忙追着她打了起来。
两人一路追跑,冲进了花厅,这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满满当当的坐的是人了。
谢景衣眼前一亮,望着坐在上位的那个胖得像是一座小山一般的老者,激动的唤道,“外祖父。”
随即又看了一眼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同样圆咕隆咚的中年男子,又唤了一声,“大舅!”
翟老爷站起身来,肚子上的肉抖了抖,他看向了一旁的翟氏,“你这几个孩子,都生得好。瞅瞅三囡这小牛犊子的劲劲儿,走路虎虎生风;二囡看着娇弱,但是中气十足,若是去吆喝,那怕是一条街的人都要被吸引过来。”
“都是好孩子,外祖父啊,瞅着就高兴。”
谢景衣同谢景音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翟老爷这走心得从来不换的夸奖,全然不为所动。
“外祖同大舅今日怎么来了?我们还等着阿爹同哥哥回来了,明日过去送年礼呢!”谢景衣心中有数,但还是装作不知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