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瑟拉着尚晓谛到了走廊上,搭着护栏聊天。
尚晓谛原本的计划是在教室里刷题,但是架不住赵瑟的软磨硬泡,她面无表情,了无生气地问:“说吧,你到底要聊什么?”
赵瑟一把揽住她,指着楼下说:“让你出来看看世界的美丽,不要再做题了。”
尚晓谛看着下面一片乌泱泱的脑袋——那是涌去小卖部买东西的大批人——语气哀怨:“我只看到了众生庸庸碌碌......这个世界啊,只有知识才是永恒的。”
赵瑟无言,拿手背去试探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温度,“怎么开始说疯话了?”
尚晓谛笑着把她的手打开,“我物理的最后一道题还是没有做出来,太挫败了。”
赵瑟从这个时候开始确定,尚晓谛的成绩一定很好,毕竟她忧虑的都是物理的最后一道题,而自己往往是看到题目就缴械投降了,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觉得挫败。
恰巧有一群男生打闹着从她们背后跑过,赵瑟偷偷指了指他们,说:“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多自在。”
“是啊,我挺羡慕的,可惜我就是心态不太好,放不下。”尚晓谛的神情很认真。
赵瑟的那句话原本是随意说的,此时也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坦诚道:“态度不同而已,其实大家都一样,互相羡慕,却不会改变。”
“你以前是哪个班的?”尚晓谛问。
“五班的,怎么了?”
“噢,五班是文科老班啊,难怪。”
赵瑟奇道:“这话什么意思?”
尚晓谛笑了,“就是觉得你说话挺有意思的,什么都能编出道理,你怎么不去学文科啊?”
赵瑟谨慎地看了看她,确定她的话中没有什么讥讽的成分,这才回答道:“这也不冲突啊,我比较喜欢理科。”
尚晓谛点点头:“喜欢就好,倒是正好和你同桌相反。”
赵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谢景韫啊,哦对,上学期的事你也不知道。”她漫不经心地说:“他刚入学的时候成绩挺好的,李老师也很喜欢他。他倒是很喜欢文科,或者是说很热爱吧。说真的,我们当时都觉得他以后一定很大有作为,他看着就是那种人……你懂吧。”
赵瑟愣了:“那现在是怎么……”
“不清楚啊,大概有一周时间他没有来上课。然后他就变得特别散漫,分科的时候也漫不经心,就这么随便留在十四班了。”
“这没有道理啊,这么突然的变化,难道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吗?”赵瑟觉得匪夷所思。
“不过……”尚晓谛迟疑道:“大家倒是有个猜测,可我觉得不可能。”
“什么?”
“有人说,他是因为女朋友才留在十四班的,我反正不信。”
赵瑟这下不知道摆什么表情才好了,她下意识重复,“女朋友?”
尚晓谛点点头,突然凑近她,低声说:“就是那个人,现在站在门口的,余芷。”
赵瑟把视线移过去,看到了那个女生,皮肤很白,眼神很亮,脸上带着笑意,脸颊浮起两个梨涡,梳着高马尾。看起来干净又漂亮。
原来就是她啊,余芷。
赵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余芷快要察觉才匆匆撇开头,终于回想起刚才的话题,于是又问:“为什么你说这个推测不可能,余芷她……很漂亮啊。”
幸好尚晓谛刚才也在想事情,所以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她回答道:“只不过一场恋爱而已,又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事关前程,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改变?”她又说:“漂亮漂亮,你也太肤浅了吧。”
赵瑟笑了笑:“我确实挺肤浅的,可是我们这个年纪,阅历太少,心智也不足,喜欢谁往往不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如果他特别好看,那么这感情才会有持续发展的可能。”
尚晓谛想了想,郑重点头,“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怎么那么悲观啊,那长得不好看的人怎么办呢?孤独终老吗?”她哈哈大笑起来。
赵瑟也笑,和她抱作一团。
第6章 6
那之后赵瑟总是不自觉地去观察余芷的一举一动,她非常鄙夷自己这种行为,但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就飘过去了。
她同时敏锐地发现,谢景韫和她一样。
不过,人家是看女朋友,自己又是在看什么呢?她觉得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她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谢景韫和余芷之间似乎没什么交集,她从来没见过他们在一起说话,更不用说什么其他的亲密举动。就连谢景韫的眼神,余芷都是能避则避,更不可能主动看过来。
唯一破天荒的一次,余芷走过来。谢景韫立刻从座位上蹿了起来,差点带翻赵瑟桌子上的试卷。
他好像都不知道手脚如何摆放,拘谨地笑,又带着些讨好,问:“余芷,怎么啦?”
余芷离他有一米远,样子有点尴尬,“你站起来干嘛?”
于是谢景韫又坐下了。
余芷说:“我刚才遇见你的那个朋友了,他问我你怎么不回他的电话。怎么……”余芷斟酌着语句:“你还没有告诉他们吗?”
赵瑟眼睁睁看着谢景韫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神情变得有点哀戚,他慢慢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余芷点点头,转身走了。
目睹这一切的赵瑟不知该如何是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乎太冷漠,出言安慰又显得太热络。
两人这不温不火的关系让她拿捏不准自己的态度。不过,既然是同桌,怎么着也应该表示一下关心。
她想了想,开口:“谢景韫,你的数学卷子借我一下好吗?”
谢景韫把卷子递给她,她接过,继续说:“那个,你们还好吗?”
谢景韫很吃惊,“连你都知道?”
赵瑟笑了笑,“看得出来。”
谢景韫想了一想,说道:“那你也应该猜到了,我们算是分手了吧。”
赵瑟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她原本以为他会含糊地说没什么或者是避而不谈,那么她就可以半真半假地开个玩笑,然后抛开这个话题。可是他这样回答,赵瑟就不能仅仅止步于询问了,她只好继续说:“你还好吧?”
谢景韫笑了笑,“我挺好的啊,没事。”可是他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太好,有点落寞。
赵瑟作为同桌,表示关切的话已经说尽了。至于说他们为什么分手,这种问题肯定是不能问出口的,管得太多就惹人厌了,何况她也并不想知道,回忆是太私密的东西,她一个外人,为什么要去窥探呢?自讨没趣。
不过赵瑟后来总是会想起他的那句话——“我们算是分手了吧”——明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偏偏听起来像是还有回转的余地一样,平白添了一份痴气。
赵瑟最讨厌体育课了,但这是以前。
赵瑟最好的朋友叫做孟今,她们俩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现在又在同一个高中。不过孟今选择了文科,被分到了五班。而十四班的体育课和五班的体育课恰好是同时上的,这一周一节的体育课就成了她们俩聚首的最佳时机。
其实按照以前的设想,两个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了,但地理位置并不远,还是可以时常一起聊聊天,串串班。但后来发现那些假设根本就不成立,两个班的课表不同,作业不同,繁忙和轻松的时段也不同,两个人同步的时间很少。所以这一周一节的体育课就越来越弥足珍贵。
孟今说:“你看,我们像不像低配版的牛郎织女?”
赵瑟想了想,说:“你知道吗,牛郎星和织女星相隔足足16.4光年,他们根本见不到彼此的。”
孟今表情有点复杂,说:“你真无聊,去了理科就这么不浪漫吗?”
赵瑟摇摇头,“怎么会无聊,它们正是因为保持了距离,所以才永恒,这也可以看作悲剧的必然性,多么富含哲理啊。”说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瞎掰的。”
孟今去买了两支冰淇淋,分给赵瑟一支,两个人绕着操场散步。
赵瑟吃了一口,打一个冷战,“好冷。”然后稍微缓和一下,继续吃。
操场上有人稀稀拉拉慢跑着,一旁的篮球场、足球场也有很多人在自由活动。她们两个班的体育老师管束都不严,每节课大半的时间都是留给学生们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