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爷爷也再也没从医院出来过了。”
冷情风蹙着眉,妖媚的脸上透着几分烦躁和担忧,垂下的眼底内却是有着几分快意。
退出了冷家好,退了冷家,就再没人来跟他抢哥哥的注意力了。
冷千澈冷嗤一声,“一群半截入土的老家伙还想搞事?直接砍了不就完了?”
冷情风看着她,眼眸深处藏着点点痴痴的神色,“嗯,哥哥说得对。”
旁边侍奉的佣人:“……”
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冷千澈豁然起身,她拨了下到自己额前的碎发,语气冷淡,“爷爷在哪个医院?”
冷情风笑:“是我们家的私人医院,只为我们家人服务,哥哥还没去过吧?不如我陪哥哥去?刚好要去看爷爷。”
他的唇舌启合间将“我们家”三个字细细品味数遍,像是在品味舌尖上的一点点缱绻黏腻,这让他心生欢喜。
冷千澈没怎么在意他的语气,只是点头。
开车的司机仍旧是老王,老王在看到冷千澈后激动得连方向盘都快抓不住了。
一路上更是絮絮叨叨地说。
“大少爷啊,您可终于回来了!您是不知道老爷子和家主这些年是有多么的难过!堂少爷更是恨不得动用冷家所有资源来找您,他是……”
冷情风轻咳了一声。
老王立刻闭嘴了。
冷千澈对两人之间仿若暗示般的互动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侧着脸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微暖,车流如潮。
那精致的侧脸成功让冷情风久久失神地看着她。
冷千澈微阖着眼睛,闭眸养息。
车甫一停下,冷千澈就睁开了那双如琥珀质感般绚丽无比的紫色眼眸。
眸中清明一片。
冷情风下车还没走到冷千澈那边为她开门呢,就见那道清隽颀长的背影已经走向医院内了。
他连忙追上。
“哥哥别急,爷爷在第三层。”他道。
“嗯。”
到冷老爷子病房门前的时候,冷千澈的思绪略有些飘远。
关于这位老人,她的记忆里似是有过那么几个片段,他常常对她笑,是家中对她最好的人。
冷千澈眉梢微蹙,攥了下手就表情冷淡的曲指敲门。
咚咚。
不多时,房门打开。
门后的人让冷千澈挑起了眉。
也让冷情风略阴沉了神色。
这俊美无俦又冰冷的模样确实是冷千漠无疑了。
那气息冰冷的男子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息以及情绪都混乱了起来。
他怔在了原地。
冷千澈笑着喊了句,“哥哥。”
声音是冷千漠无比熟悉的苏撩清冽。
他的眼眸颤了颤,“澈儿……”
冷千澈:“嗯。哥哥先别激动,让我们进去再说?”
冷千漠这才回过神,立刻让开步子让两人进来,那双眼睛定定地追随着冷千澈。
眼中千里冰冻似是浅浅碎裂,眸中暗无天日的古井仿佛有了光。
冷情风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袖子下的手攥紧,抿唇,眼神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道狠戾的光。
“阿漠,是谁来了……”
冷老爷子戴着老花镜垂眼看着一本书,听到动静后抬眼看去。
啪。
那本书掉在了地上。
冷老爷子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澈儿……澈儿!阿漠!阿漠你看到澈儿了吗?!我是不是又在做梦啊……”
当年雄狮般的人物,如今已至暮年,他虚弱的尾音甚至还带着些哽咽。
冷千澈伸手握住了老人的手,眼神温柔地看着他,“爷爷,我回来了。”
冷老爷子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去摸冷千澈的脸,摸到细腻的温度后他乍然大喜,“真的是澈儿!真的是……”
大惊大喜之下,冷老爷子突然蹙起眉,面带痛苦之色,捂着胸口咳了好几声,最后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冷千澈的瞳孔骤缩,“爷爷!”
冷千漠也立刻上前,眼中是一尘不染的担忧和被他立刻收敛的慌。
因为冷老爷子状况反复,所以医生们都是轮流守着的,此刻看到这种情况,值班的医生立刻上前把两人拨开,给冷老爷子做及时急救。
冷千澈攥着冷老爷子的手,神情虽然淡泊但不难让人看出她的担忧。
冷千漠也是相似的表情。
而冷情风站在后方,正在跟院长打电话。
“快安排手术!”他疾言厉色。
冷千漠声音肃杀,“现在还不能做手术!”
冷情风:“那就这么看着爷爷一直好不了?!时不时还晕过去…这次我们在,下次要是医生出了查漏,那爷爷就……”
冷千漠的声音非常冷静,并没有跟他争吵起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爷爷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可贸然安排手术!”
冷情风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渐渐大喘起气来的冷老爷子,最后只得说了句“不用安排了”就恨恨挂了电话。
冷老爷子这时候也渐渐清醒了过来,他努力地睁开眼,对冷千澈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到仿佛听不到。
“澈儿……爷爷没事……”
看着那个慈祥的笑容,冷千澈蹙眉。
她瞥开眼,努力压制着自己不稳的情绪,“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好。”老人笑着说。
医生叹气,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他满脸的愁容,“咱们先去外面说吧,老家主现在需要静养休息。”
一听这话,冷老爷子立刻就要坐起来,“我没事……我不需要静养,澈儿你先别走……”
冷千澈温柔地把他轻轻摁回去,说:“我明天再来看您,您今天就好好休息好不好?明天好有精神来跟我说话。”
“好。”老人笑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脸上的苍白疲惫之色彻底掩饰不住了。
冷千澈站在病床前,静静垂眸看了他一会儿,才率先走出房门。
冷千漠抿唇,又看了一眼那已经垂垂老矣的雄狮,眼眸沉了沉。
三人到房门外,医生关上门,转身摘下口罩,皱眉时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他抿了抿嘴唇,“几年前我去给老家主身体检查的时候老家主的身体还很硬朗,现在……就好像是个破风的口袋,也不知道里面的风什么时候跑光。”
医生闭了闭眼睛,不忍心地说:“他很有可能撑不过今年了。”
一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砸到三人身上。
三人皆是沉默。
医生眼眶都有些红了,“全球最顶尖的设备也没办法,国外那位神医也来看过了,他说,已经坏掉的身体,不仅仅只是养养就能好。”
“找过都宴吗?”
冷千澈突然开口。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都宴的名字就在她心中响起。
“都宴啊。”医生叹道,“找过,他无法来我国,我就把检查报告传给他,他说,唯有仙草才能救了,可这世界也没有仙草,所以他说他也没办法——这不是变相说没法子了吗!他倒好,还开玩笑说什么仙草。”
医生絮絮叨叨地说着别的事情,冷千澈的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般的。
她……好像见过所谓的仙草。
脑中的记忆渐渐清晰。
应该是在一纯白空间内,有个红毛小孩,指着地上种着一地的草说。
“看!你种的草药长成了!”
“这叫什么?”
“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这草药就叫‘仙草’,我看书上说什么断骨重生百病痊愈之类的……”
“断骨重生,百病痊愈……”冷千澈喃喃自语。
医生道:“对!都宴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唉……都宴到底是年纪太小名声太旺了,竟然那这种话来糊弄人。”
冷千澈敛眸,眸子里渐渐焕发出光彩。
她抬眼看向冷千漠,“哥哥,带我去军营!我有事要找允席柳!”
冷千漠周身沉默悲伤的气氛未散,听冷千澈这么说,点了点头,敛了心中的钝痛,带着冷千澈离开了。
冷情风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眼神更加阴暗低沉。
—
“恢复记忆?”允席柳挑眉。
“嗯。”冷千澈抬眼看他,认真道,“我需要恢复记忆。”
允席柳笑:“那可不在我所学的范围内了,我解你的幻术就已经很难了。失忆症更该找医生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