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态心动+番外(51)
后妈尴尬陪笑,父亲也很有风度地表示理解,并且大度地问江橙颖,今晚要不要住在这里。
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忐忑不安地等着她回答,心想她只要一答应,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她去那个自己精心布置过的房间,待她看过信,两人重归于好。
只是没想到,她淡淡摇头,想都没想就拒绝:“我爸七点半来接我,回去要和奶奶一起看春晚。”
七点半,她准时起身。
父亲正在忙着和他商业上的朋友互相拜年,后妈哄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段子彦焦头烂额无暇分心。
只有他把她送至玄关,故作镇静地问:“真不住一晚?那个屋子的阳台上可以看到午夜的烟花。”
江橙颖扬起嘴角,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别费心试探我了段少爷,‘你想都别想住到我家’,这话不是你说的吗?放心,我对你们家还真没什么兴趣。”
说完这话她扬长离去,那天晚上,偏南方的M市罕见地飘起了雪花,她的身影消失在摇摇坠坠的雪花中,不带温度,不带眷恋。
其实早该意识到,江橙颖和他行将陌路。可这话被眼前这个自称是江橙颖男朋友的男人说出来,让段子轶感到说不出的讽刺。
吕庄疑惑地看着他,直白地说:“我当然不懂。可我为什么要懂你?“
人人都期望别人懂自己,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正如江橙颖的生母从来不懂女儿不待见她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正如段子轶从来没考虑过他那些满是尖刺的话扎向一个女孩的心里会有多疼。
口口声声说爱的,往往不是真的爱;口口声声说理解的,往往最不理解。
段子轶嗤之以鼻:“我算是看透了。她勾搭你怕不是求你来保护她吧?让我看看,你能护她多久呢”
人和人能交流得深入,往往靠的不是彼此共同的话题,而是有共通又能碰撞出火花的三观。吕庄看着段子轶那张帅气的脸庞,深深叹气:聊不动,没法聊。
就你这样怎么能奢求江橙颖搭理你呢?吕庄对此表示怜悯和怀疑。他按了按眉心,用最后的耐心解释道:“是我求她,不是她求我。”
江橙颖很强,强大的内心和意志,让她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走到现在。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借用她父亲的人脉,可以凭借自己和段家的关系周旋,如果她愿意,她真的可以顺风顺水。
可她一个人走到今天,为什么会因为她突然有了男朋友,就要质疑她所有的努力呢?
吕庄无法理解,她是个让人有保护欲的人没错,可她从来没要求谁来庇护她。
她所有的脆弱和任性都好好地藏起来,像收起爪子的猫,只对亲密的人流露出那份真实的不安与痛苦。但这不意味着她脆弱,也不意味着她只是单纯需要保护,她的倔强才不允许自己沦落到那种地步。
吕庄知道,他们之间的心动感来得微妙又极其不寻常。也不是段子轶以为的主动示弱,而是他心甘情愿的臣服。他没有什么泛滥的爱心和暖意,用尽全力照亮江橙颖一个人,就足够了。
段子轶的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了不解和迷茫,在他还没想通的时候,视线突然落在吕庄身后,吓了一个哆嗦,神情狼狈——
只见娇小的江橙颖正站在吕庄身后,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的交流。
见段子轶神色不对,吕庄后知后觉回头。
他俩话题中的主人公一动不动,像只穿着蓬蓬裙的幽魂,飘在他身后。
“呃……”他也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段子轶的气势汹汹在正主面前就变得格外收敛,“忙完了吗?”
“嗯。”江橙颖点头。刚送走最后几个姑娘,等酒店工作人员来帮忙复原场地,结果就看见这俩人在门口忘我的对话,丝毫没注意到屋里的任何动静。
她悄悄躲在吕庄身后,就听见他说:是我求他。
不由得愣在原地。
什么?!没想到庄哥居然是个抖m!……不对,我在想什么呢!他求我什么了吗?
江橙颖满脸问号,求……求婚好像太早了,求……求饶也不对啊?还没想清楚就被段子轶发现了偷听墙角的自己。
“听到多少了?”吕庄瞥了眼段子轶,忍不住腹黑地问。
江橙颖走上前,和吕庄肩并肩,沉吟道:“听了个七七八八吧。”
段子轶脸色唰地变成惨白,明明自己来找她真的是有正事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自己隐秘的心事被拆穿,又这么狼狈!
正要解释什么,他瞳孔突然放大,被眼前的景象打击到无法自拔。
只见江橙颖抬头对吕庄说:“难为你对牛弹琴说这么多话了,庄哥,要不奖励你一下吧。”
说着,她伸手拽住吕庄的领带,轻轻一拉,带动他笔挺的上身微弯,踮起脚尖,径直在吕庄的嘴角留下了诱人的唇印。
“啵。”
俏皮而清脆的一吻,没人听见段子轶心底碎裂的声音。
第四十一章 多么凑巧,又多么幸运
转身,江橙颖看向久违的段子轶,眼里平静无波。
上次他陪着荣荣出现在工作室门外,着实令她有些吃惊。可她依然能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对待,这次亦然。
只是,有些不一样了。内心的变化,她自己最清楚。
那次还有心和他争执,还有些无处发泄的怨念。可这次,心里没那么多委屈和沉重了,她发现自己能坦然的站在这个曾经非常非常讨厌的人面前,不怨不怒,冷静自持。
她认真端详着段子轶那张差不多可以打满分的眉眼,竟有些释然。
家境优越、自恃甚高的段子轶,就连样貌都是数一数二的,不像吕庄那种隐藏的帅,他的好看属于如今小女生都喜欢的类型。
可对江橙颖而言,对这张脸的印象是愈发模糊,像逐渐褪色的旧照片,如果不是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她可能要费些心神才能想起他的模样。
当一个人成为无足轻重的路人,他在脑海中的形象就不再重要。于她而言,现在的段子轶就是这样的存在。
曾经避他如蛇蝎,像只受惊的刺猬一样,高耸着利刃,提防着对方的进攻。后来他是假想敌,抱着无论如何也要活得比他好的想法,对冷漠的生活鼓起勇气。再后来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开始能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段家的餐桌上,看着他收敛起自己的恶意,不再露出爪牙。
可是这些年心底里还是痛苦。即使再强大,再坚不可摧的内心,留下的伤痕和空洞终究是带着血迹的。那样的内伤随时有可能被当事人重新捅破,从深处摧毁。这份惶恐是被工作和生活的忙碌强行掩盖在笑容之后的,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多么凑巧,又多么幸运。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不知所措地闯了进来,义无反顾拥住了她惶惶不堪的心。
而那个人现在在她身边。
他的话,她一字不落都听到了。他是那样毫不犹豫的信任她,那样浩然磊落的保护她,那样认真严肃的爱着她,让段子轶这样的人不再成为束缚,让属于她的痛苦过往不值一提。
深深缠绕住她的过去,被吕庄一刀斩断,带她走向毫无牵绊的未来。仿佛神明捧她在手心,在她耳畔低语:向前看吧!你看,远方多么灿烂。
她长松了一口气,眉眼里不带喜怒悲欢,决心把话说开:“虽然不知道你来做什么,但既然来了,我还是把想说的都说了吧。”
吕庄说的最准确的一句话就是,她已经向前迈进了,段子轶却仍停留在原地做着无谓的妄想。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轻易改变,却可以选择放下沉重的过往,轻装前行。
段子轶点头,看着她丝毫不回避吕庄,而吕庄也一脸信任地凝视着她,两人毫无芥蒂的模样让他心里隐隐作痛。
“你看我现在若无其事和你谈笑风生,是不是以为我会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呢?怎么可能。”她轻笑,在嘲笑自己的小心眼。“我不是圣人,也没有多么宽容大度。无法弥补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呢?”
段子轶沉默听着,在她喘息间小心翼翼地问:“我不求你原谅,但弥补的机会总能有吧。再说,都是我小时候不懂事……”
“人是多没出息才会把锅甩给年少无知呢?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吧。”江橙颖淡淡打断他,“你想多了,你不欠我的,不用你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