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渐越春意暖(66)
他点燃了一根烟,眉头深锁,想着怎么对付门外的那些耳目。
只听得门外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里面怎么没动静?”
一人笑:“不会是阿衡不行吧?”
“这种女人的容貌,该是和尚见了也会心动吧。”
……
阿衡叹息了一声。
“啊——”
门外的人,忽然竖起耳朵贴在门板。
“阿衡这是下手太狠了些吧……怎么就?”
“嘘……别吵,正听着呢!”
那房间内有水,阿衡倒了一杯来,还加了冰。
风意暖的身上尽是醉了酒的微热,难受至极,那一杯冷水不经意地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脖颈,她的手背。
甚至,她的腿上。
这不过就如浇花似的,将冷水洒在风意暖的身上,她发出满足的叹气,觉得凉凉的身心舒畅了些。
于是那声音有了几丝魅惑,让门外的人听得心痒难耐。
这一晚上,醉了酒的风意暖不省人事。
阿衡却是手都酸了。
“你醒了?”
风意暖环顾四周,想着这地方是哪儿,阿衡径直告诉她:“我已经将你带回来了,你不必再张望这是何处。”
“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着自己领口敞开着,风意暖向后退去靠着床背。
阿衡嗤笑:“这可是你自个儿解开的,你以为我稀罕瞧你身子?还不如那些个……罢了,夫人一会儿会唤你过去,你再歇会儿。”
“喂!你……”
阿衡知道门外的人还在听着,于是附耳在风意暖耳边:“记得要委屈,要哭,明白了吗?”
“为何?”风意暖不明白,一瞬为何阿衡这么温柔,又这么轻声……
阿衡从风意暖的耳边转过,第一次与她侧目相视。
——这样,她才会放你走。
他用口型告知风意暖,等风意暖要问时,他转身离开。
“阿衡,怎么不是春风满面,却是被榨干了精力似的?”
阿衡被打趣,合上门之际,风意暖瞥见他捻了一根烟在嘴角点燃。
为何风意暖在一时之间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和这里的人一伙的?
他到底是想害她,还是帮助她?
风意暖太想要离开那里了,才会跟他过来。
风意暖此时脑海里,尽是一片混乱。
第六十一章 情根深种难了断
“风,意,暖,昨夜如何?”
曲和苑命人将风意暖“请”至楼上书房,她像是在佯装看着一本书。
风意暖并没有兴趣瞧着那曲和苑此时是在看些什么。
“我可以走了吗?”
听到那微微沙哑的声音,曲和苑合上了书本,随手一甩,冷笑在风意暖周身踱步上下打量。
“怎么,阿衡昨晚满足不了你?”
虽然阿衡没有对她做什么,可风意暖心中感觉满是耻辱。
攥紧了自己的拳头,风意暖咬着下唇开始无措地颤身。
一想到霍闻祁与面前这样的女人有过那样一段……
她强忍着自己内心想要作呕的感觉。
“哟……哭了?”
风意暖并没有习惯曲和苑这样的阴阳怪气。
若不是因为想要离开,她此时肯定会破口大骂。
“我能……走了吗?”
这话再次说出口,曲和苑放肆笑了起来。
“不不不,你这样出门,我见犹怜,我可不放心。”
“我要回南阜城。”风意暖斩钉截铁。
曲和苑从下人手里捧着的烟盒内,挑起一根雪茄点燃。
长长地呼出一口,对着风意暖那脸上喷去。
“呼……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折磨你少了很多乐子,你觉得,我真的会放了你?”
风意暖愤恨地擦去脸上的泪痕,笑着说:“凭我想要离开霍闻祁,从此以后没人碍你们的眼,这样够了吗?你和霍闻祁如何相爱如何在一起甜蜜都与我无关!”
曲和苑的秀眉微扬,笑得前俯后仰。
风意暖咬牙切齿,却是装作面色不惊,当时倔强地瞧见那窗外的景,是进入初秋的前兆。
风,微凉。
——
三年后。
越是想要触及,却越是够不着。
风意暖哪怕拿来了凳子做辅助,却依旧个不够高。
“我来。”
风意暖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阿衡,信手将高处的琉璃罐拿了下来。
她拼了命的踮起脚尖做什么,风意暖冷笑着,觉得自己痴傻,凡事都不该拼了命……
“你爹娘,我打探过了,还是没有什么消息。”
没什么消息。
这句话,风意暖觉得自己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仿佛就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风意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爹娘。
有那么一刻,风意暖觉得那定是霍闻祁所为。
他假冒自己的三叔多年,蓄意谋划了那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他什么做不出来?
可每当午夜冷风骤起,头脑最为清醒的一瞬,风意暖总在自己的内心,想方设法为霍闻祁开脱。
那心底埋葬的感情,在寂静的午夜,让人痛彻心扉。
——
风意暖只是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心瓷坊,还能完好无损的。
而为了逃离,当年阿衡被曲和苑的手下,整残了一只眼睛。
“今儿吃什么?”
那是阿衡每天挂在嘴边的问句。
他总是以风意暖的口味为主,二人在外人眼里,颇有些是小夫妻做买卖的意思,而事实上,阿衡也动了那样被“公认”的心思。
他的确日思夜想,想娶了风意暖。
可终究是没个好机会,少了些胆量。
那句话,风意暖以为他早就该问腻味了。
而她也会每每回复:“什么都好。”
什么都好,能吃的就行。
纵使山珍海味又如何,粗茶淡饭也能度日,只是……这眼前人,并非自己心中所想。
风意暖懊恼极了。
觉得自己,太过无耻。
惦记着那禽兽不如的东西作甚……惹得自己每晚心焦痛哭。
——
“爷,咱到南阜城了。”
正在闭目的霍闻祁,并未睁眼。
鼻音发出一个“嗯”字儿,就没下文了。
身边叽叽喳喳吵着的,是那只鸟儿。
并未飞走,亦或者说,霍闻祁没有想要放她走。
从前忆起下人们,是如何描述风意暖怎么将她捕捉的时候,霍闻祁的脸上,竟是半挂着笑意。
他并非没有法子可以留住她。
再极端的都有。
拦不下,还绑不得?
可霍闻祁就是想看看,离了他,风意暖还能否过得逍遥自在。
倒是没料,曲和苑的手下阿衡,能为了风意暖半夜出逃,废了自己一只眼不说,还跟风意暖整日在南阜城过起了小夫妻的日子。
出双入对。
这就是风意暖想要的吗?
霍一将车稳稳地停在心瓷坊门口,内心即便有话,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也觉得自己没脸见风意暖,毕竟风蓝……霍一算是占为了己有。
霍闻祁一下飞机就往这儿来,是好事还是坏事,仅凭天意。
那日,阿衡和风意暖,照样忙活着。
几个学徒和风意暖正学着作坯,霍闻祁朝着风意暖的背影走去。
那几千百个日夜,让人心不能安的女子,此时近在咫尺。
她瘦极了,像是一张纸,随时能飞走。
那银铃般的软糯声音,曾在自己耳边低语轻喃。
唤他三叔也好,凶狠地唤他霍闻祁也罢,那时,是专属于他一人的。
他一人的。
背影是她的背影。
可那长发呢?
那一头长发,怎就到了齐耳的地步?
何人让她剪了发!
那逐渐拔高的坯子,被霍闻祁一掌摁在了风意暖的手背上,成了一坨烂泥。
阿衡见到霍闻祁,并不是不讶异。
“霍爷……”
霍闻祁冷然抬眸,言辞冰冷:“既是知晓唤我什么,就别多管闲事。”
还不够让风意暖回神的,手腕却是被用力扯住,拖出了后院。
阿衡瘫坐在椅子上,这偷来的时日,要作归还了吗?
风意暖恼极了,那手腕处被捏得生疼,拽不开他那用劲。
“霍闻祁,你这渣滓,放开我!”
渣滓?
她竟又找出了脏字儿形容他。
就如此不堪吗?
“砰——”
风意暖被推入车内,与霍闻祁坐在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