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光尽头(50)
“拿药就够了。”
赵姨有自己的坚持,在照顾南弥这件事情上,尤其的兢兢业业,哪怕是骆烬开口了,她也要争一句:“不行,海上肯定风大,不能着了凉,这件外套一定是要带着的,帽子和围巾也可以...”
骆烬的脸色已经在下沉。
南弥虽然平时也受够了赵姨的唠叨,但她分得清这是好意。
“真的不用带...”她的话还没说完。
骆烬彻底没了耐心,转身往外走,留了句:“都带上。”
南弥愣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才,骆烬妥协了?
摸了摸鼻尖,低头看了眼赵姨,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头一回,有人在骆烬面前这么干的。
没出一会儿,骆烬又折了回来。
走的急,人落下了,于是又回来把南弥捞进臂弯里抱下楼。
南弥想笑,忍着嘴角。
骆烬垂首看了眼,她今天还特意化了个淡妆,身上穿着他的衬衫,外套也是他的,里里外外都是。
他不缺钱 ,也不是没想到要给她买衣服,他就是不想买。
就想让她这么穿着,能穿多久是多久。
天色还早,朦胧间带着厚重的寒,南弥缩了缩腿。
骆烬的步子大,很快就把南弥放进后座,对阿辉说:“调温度。”
阿辉立即做。
南弥摸了摸腿,她出门穿的裤子也是骆烬的,皮带系到了头都松出很大一截,最后她只能减了骆烬一条领带来当腰带。
当时赵姨看的眼睛都直了,神情很复杂:“骆总...为什么不给南小姐准备衣服呢?”
赵姨看南弥这么不容易,有点心酸:“如果南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去找两件我的来给你凑合一下吧?”
南弥想也没想的拒绝,嘴角挂着赵姨看不懂的浅笑,现在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造次骆烬的衣橱了,她乐还来不及。
从骆烬的领带屉里挑出最满意的一条,剪刀咔嚓就下去了,然后高高兴兴的往腰上系。
“冷?”骆烬看她摸腿,问了句。
南弥想起自己把骆烬的衣橱弄的天翻地覆,就莫名有成就感,但他还不知情,她敛了笑,摇头。
骆烬看出来,视线落在那条裤子上。
裤子太长,套在南弥腿上长出一截,被她卷了好几层,在脚腕处挽着。
上半身的衬衫也很宽大,把她罩住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有几分滑稽。
也有点,可爱。
骆烬眉尾微扬,也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的弧度。
察觉到骆烬“欣赏”的视线,南弥看过来,故意扬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完整装束给他看:“好看么?”
骆烬知道她是故意在气他。
气他没给她买衣服。
但这份气里带着隐约的撒娇,是软的,砸人身上,惹不出不痛快。
骆烬抿唇,很配合的把南弥从上到下都扫了眼,评价:“丑。”
话不中听,但人是笑的。
那自然意思就是反的。
南弥得意的挥了挥长出半截的袖子:“看来骆总应该重新定位一下你的审美了。”
骆烬不跟她插科打诨:“冷么?”
南弥好玩似的挥着袖子,玩笑没被搭理觉得无趣,手搭回腿上,扭头,望向骆烬:“你刚才问过了。”
敛去了玩笑,这句提醒显得格外认真。
认真的超出了字面意思。
微弱的晨光从车窗外掠过,和万家灯火一起从耳畔闪。
四目相对,都被昏暗的光线掩住了半张脸,模样确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样子,是刻进心里了的。
换南弥问了:“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骆烬没立即答,也没不答,而是反问她:“好么?”
南弥收回视线,看着前面的椅背:“比以前好。”
比以前好太多。
好到,南弥甚至开始怀疑其真实性。
南弥很少矫情,但最近不是,情绪上来根本没边。
骆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更是肆无忌惮。
所以她既然问了,就一定要把自己想要听到的话问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骆烬没想过。
这也不该是个费脑子的问题。
他做事干脆,什么都是,那天在医院,他后悔了。
发生过的事情不能改,那他改。
但这些他不会说。
“没为什么。”他一笔带过。
顺子杆子往上爬是女人的天性,南弥不肯,锲而不舍的追:“那我猜。”
随即好似真的陷入了思索:
“骆烬,你会不会是...”
话还没说完,骆烬的手掌准确无误的盖在了她的唇上。
“再吵就回去。”骆烬斜看着她,威胁的话却不具备威慑力。
南弥拿开他的手,想说回去,反正也不是她说要出海。
可话到嘴边 ,还是听了心的。
她有一次机会问,就会有下一次。
*
车子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九点。
南弥在车上太无聊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头枕在骆烬的腿上。
骆烬正在看手机,面容严肃,手指缓慢的在屏幕上移动,没察觉到她醒了。
这个角度看骆烬,流畅的下颚线一路蔓延进胸膛,胸前衬衫的扣子解开两颗,隐约露出肌肤的颜色。
她想起来骆烬胸口的枪伤,伸手想去摸。
手被拦在了半空,骆烬知道她醒了,就着拉住她手的动作,拽她起身。
她本来想关心一下他伤的感情就这么被骆烬冷然的打碎:“我们什么时候到?”她换了一个问题。
骆烬径直推开车门:“已经到了。”
南弥:“......”
往外看确实是已经临海了,车子也已经停了,难怪她睡得这么安稳。
骆烬下车后,又打开南弥这侧的车门,弯腰把她抱出来,赵姨赶紧又给了一件外套给她:“海风厉害,多穿一件保暖。”
南弥看向骆烬,他是真的对这个保姆一点多余意见都没有。
“我们什么时候到的?”南弥问。
骆烬在打量海平面,视线落在那艘游艇上,没理她。
“赵姨。”南弥扭了下头,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赵姨回答说:“我们九点就到了,现在快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骆烬也没叫她。
那她也不需要不好意思的。
“舒坦了?”骆烬的话是对怀里的南弥说的,在调侃她的刨根问底。
南弥大大方方的承认:“还可以。”
“辛苦骆总等我睡了两个小时。”
骆烬觑她一眼。
她回以一笑。
骆烬沉眸,手中的力度骤然消失,南弥整个人的重心开始往下坠。
南弥连忙伸手抓牢骆烬,但也没用,该掉还是掉。
就在要与地面发生近距离接触的时候,骆烬又迅速把她捞住,双臂一提,将她又重新稳固回怀里。
南弥有惊无险,从胸口小喘.出一口气。
带着受伤的腿摔下去,那无异于再骨折一次。
南弥怨怪的瞪向骆烬一眼,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骆烬:“老实了?”
南弥不答,负气看向那首游艇。
远远看去纯色的船身在日光下很夺目,通体银灰色被照的像是在发光,恢弘的船型和普通游艇又有区别,更高更大,豪奢的基建,高调的涂漆。
在湛蓝色的海平面上浮着,像这片海域的霸主。
果然,物随主人,都有股气魄。
骆烬停了下,也望着那艘游艇:“喜欢?”
南弥只是这么看着,顶多算欣赏,谈不上喜欢。
但最近骆烬好像对喜欢这个词尤为的介怀。
她不以为然:“喜欢你给我么?”
骆烬扯了下嘴角,似乎她终于说了句他乐意听的。
“给。”骆烬的口吻很干脆,没犹豫一下。
南弥还没来得及意外。
骆烬又说:“有条件。”
也没等她问。
骆烬:“三天内,你把这艘船的内部结构都摸清了,它就是你的。”
南弥:“......”这算什么条件?
骆烬看出她内心的不解,又说:“我陪你三天,这是我的游戏规则,要么,你现在可以后悔。”
骆烬视线回转,落在刚才他们停车的地方,意思很明白,后悔就立刻返程。
南弥怔然的看着骆烬,参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这个游戏的诱惑力太大,她拒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