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光尽头(13)
秋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又看了眼点滴,调整了一下点滴的高度,一边回答说:“是那个警察,他深更半夜跑到迷夜去嚷嚷,说你在家里病得很严重,需要人照顾。”
南弥知道秋嘴里说的那个警察指的是林骁,她想起林骁来闹过。
她觉得这个警察好似过分闲了些。
“我睡多久了?”她皱眉将手背上的针管拔掉,扔到一边。
秋被南弥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只是要劝已经来不及了:“医生说要打完这一瓶。”
南弥不动声色的靠在床头,一看就是听不进去话的模样,秋也不多说了,暗自叹了口气,回答她说:“我来一天了。”
加上秋没有来的那段时间,可想而知她睡了有多久。
秋猜到南弥接下来可能要问什么,于是自先开口:“这两天我正好也没什么大客要来,不影响。”
但这个对南弥而言,不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她们之间,谈不上有情谊,所以秋会在这里待上这么久,显然不太合理。
秋却也并不想解释太多,也没坐下,就站在床边和南弥对话。
“你...和骆总完了?”
南弥不觉得骆烬是会把这个消息广而告之的人。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骆烬找到新的人选了。
果然。
秋又说:“骆总,把迷夜交给阿狸来管了。”
南弥愣住,视线垂在被子上,却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回荡着骆烬说的最后那句:“今天从这里滚出去的后果你想清楚。”
“我猜想是你和骆总掰了,不然不可能会轮到阿狸。”其实不仅是秋这么想,整个迷夜都是这么看的。
迷夜易主何其简单,只需要看骆烬一个心情。
秋看南弥也没有在听自己说话的意思,于是也不打算多待下去,看了眼还剩大半瓶的点滴,也没劝,知道劝也没用,拿起沙发上的包,和南弥告了声别。
南弥嗯了声。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这才松开交织在一起的双手,指甲陷进了肉里也没反应过来痛。
她起身去找烟,然后窝进在落地窗前的沙发里,一坐就是半夜,烟一抽就是整包。
窗外的光线逐渐强烈,她唯一的动作就是起身拉上窗帘,而后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感受不到饿,也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她整个人陷入一种空洞的状态。
南弥无法形容这种滋味,但是她能够清晰的分辨出,这绝对不是那天从骆烬那里滚出来后所感受到的轻松。
烟雾缭绕,盈满整个房间,她呼出去,又吸进肺里,坐久了就闭上眼睛睡,醒了就又点燃一根烟,周而复始。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大概是在傍晚。
南弥亲眼看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逐渐暗淡,她猜想是夕阳已经西下。
她换了个位置,在沙发上躺下,看着黑压压的天花板,电话铃声锲而不舍的呼进来。
直到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她起身去挂断。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迷夜自她接手以来,所有人的号码都在她的通话录里躺着,以备应对特殊情况,但号码是单方面的,她存着,对方没有。
只有在骆烬那里,她才是被联系的那个。
她盯着这串号码,看了两遍,最后接通了。
刚接通,对面就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弥姐,救我!”
“救救我!弥姐。”
*
*
十五分钟后,南弥换好衣服后出门。
她没多问电话那边的阿狸发生了什么,但是从她的呼救声里不难判断事情的严重程度。
南弥难得以素颜的样子出现在迷夜,出门急,她连镜子都没看一眼,踩着高跟鞋就赶去迷夜。
距离阿狸的电话结束不到四十五分钟,南弥就出现在了迷夜门口。
门口停着两辆警车,红蓝的警灯还在极富生机的打转,她假快了脚下的步子,推门而入。
大厅里的人都被警察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绷着,有人在看到南弥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道希望的光芒,而后似是立即反应过来什么,眼中的那抹光又暗了下去。
南弥扫了一圈,而后视线落在林骁身上。
林骁看上去是所有警察里最置身事外的那一个,别的警察都在提笔问话,他倚靠在吧台前把玩着车钥匙。
看到南弥,他勾起不羁的嘴角,朝她挥了挥里的车钥匙,传出金属的碰撞声。
南弥径直朝他走近:“怎么回事?”
林骁站直了些身体,看清楚南弥的脸色,微微蹙眉,佯怪道:“看来南小姐没有好好养病啊,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我问你怎么回事?”这一声,南弥用的是吼的,变了调的嗓音回旋在这个迷夜大厅,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林骁脸上的笑停了一秒,而后又荡开,回答说:“例行公事。”
说完,林骁把似是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搜查证拿出来,举到她眼前。
被南弥一把拍开。
搜查证被甩在了地上。
有警察见了,嘿了一声,正要上前。
林骁倒也不恼,伸手对要上前的警察做了个手势拦住,对南弥还能笑得出来:“南小姐,妨碍公务的话,你这样会让我很难办。”
南弥看着林骁这张貌似纨绔不羁的脸,内心清楚他远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你想这么样?”南弥的情绪淡下来了些。
林骁面露欣慰,这才俯身把搜查证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回:“据我所知,南小姐现在已经不是迷夜的所有人。”
潜在台词是,这件事情轮不到南弥来过问了。
南弥在沙发的角落里找到缩成一团的阿狸,正在被一个警察拿着笔和本子问话,紧张的视线一直往这边来,很显然是被眼前的警察拖住抽不开身,她微微蹙了下眉,又望向林骁:“不管是不是,林警官都不必站在我的角度来看事情。”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她管不管,能不能管,不关他林骁的事。
林骁听明白了,轻笑出一声,这才回答她刚才的那个问题:“迷夜涉嫌私下贩卖毒品,甚至殃及人命,南小姐既然来了,顺便能配合我们做下调查?”
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迷夜的门被从外大大敞开,而瞬间又恢复成一派的肃静。
还没看到人,南弥就知道是谁了。
骆烬视线环视了一圈,单手插进口袋里,最后视线落在沙发上。
林骁依旧是单肘倚在吧台上的姿态,视线轻点在骆烬身上:“骆烬来了。”
话是对南弥说的。
南弥没望过去,她知道是他。
她烟瘾上来了,但没带烟。
林骁偏头观察着她的脸:“怎么?你和他玩完了?”
似乎这个结果并不出乎林骁的意料,而他问的时候,也没掩藏自己的喜悦。
南弥抬起眼帘扫他一眼,没答,也不想和林骁多说。
南弥想,既然骆烬来了,那也就不需要她了。
林骁见南弥看也没看骆烬,而后者视线只在进门时扫过这边一眼,之后又轻飘飘的转走,跟不认识一样。
林骁提了提嘴角,也没有要去应对骆烬的意思。但视线一直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骆烬走近至沙发,居高临下的看着阿狸,声音冷的让人背脊一寒:“我给你权利,是用来怕的?”
阿狸从沙发里窜起身,站的笔直,说话还是带着哭腔:“我没有…骆哥…我…我就是…”
说话的声音难以控制的断断续续,阿狸最后还是泄露出自己心底的恐惧:“骆哥,他们怀疑我藏毒贩毒,说要把我带走,我没有…骆哥。”
骆烬没再看她,脸色难看,一个多的字都没说了。
对牛弹琴,没用。
他望向警察:“怎么回事?”
为首的警察对骆烬还是忌惮的,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了。
骆烬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但是从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警察说:“还希望骆总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骆烬点燃一根烟:“嗯。”
“啊?”阿狸一愣,但也不敢左右骆烬的意思,于是央求道:“骆哥,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骆烬似没听到,话是对警察说的:“把无关人清出去,我们内部自己人配合查。”
警察愣了一下,远远望去和林骁对视了一眼,后者专注的视线在骆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