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柔背好书包,自然地从解琳手里夺过牛奶捂手,解琳摇摇头道:“孙思远给我的。”
“喔唷!在我面前秀恩爱呢?”
“哪有!”解琳淡淡笑着,依旧无精打采的样子。前不久解琳的奶奶去世,给她造成了巨大的打击,自那之后林小柔就几乎寸步不离地开解她,她挽住了她,“去买鸡蛋饼吗?”
“太油,不吃。”
林小柔从后摸了解琳一把屁股,笑道:“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哈!晓得保持身材了哈!”
解琳噗嗤笑起来,反驳道:“我才没有!”
冬末阴沉的天色下,迎着割脸的风,二人撑伞指尖冻地通红,额前的刘海被胡乱吹得飞舞,一面忍不住往脖间的围巾里躲风,一面又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各自抓了加了烤肠和里脊肉的鸡蛋饼努力吃着。
“你就陪我去吧!去嘛,就当是我带你散心了。”一路走来,林小柔缠着解琳说了不下十几次。
解琳嘴巴里嚼着东西,模糊不清地说道:“散心?去那种地方?你还真是有闲心,快高考了你知不知道啊?”
林小柔呼出一大口白气,“呵!什么就快高考了,这不还有好几个月呢么!而且我这个烂成绩,还指望考上大学?”
见她自暴自弃,解琳说道:“你别急着下定论,老师不也说了吗?只要最后几个月奋力冲刺一把,有人能提高几十分呢!”
“呵!”林小柔道:“你听她瞎扯,再说我少那几十分?我少那几百分好吗?”她自己笑起来,怕酱汁蹭到,干脆大拉开围巾大口又啃下去,嚼着嘴里的东西道:“我也不想学,你知道我这人根本呆不住,上完高中已经是极限了!”
“那你爸妈会杀了你吧?”解琳道。
林小柔却说:“谁说我一定要上学?一定要为他们活?他们两个是高材生,我就必须也要是高材生?我自己的人生,走我自己的道路不好吗?”
解琳皱皱眉头,林小柔这番话有些道理又好像没有。只见她攥着拳头,眼中迸发出绚丽的光彩,“我反正要成为一名探险家!走遍世界各地!去各种惊险刺激的地方玩,然后……把这些拍成视频传到网上,分享给所有人,你不觉得很酷吗?”
“嗯……嗯,酷。”
林小柔不满地“啧!”了一声,撞她一下肩膀,“解琳你就没有什么梦想吗?就特别特别想做的事情。”
解琳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以前我只想好好念书、赚钱,能够照顾好我奶奶,现在……”解琳眸中仅剩的光点隐入漆黑的迷雾,林小柔拍了她道:“你啊!你就别在这里深沉了好不好?你哪里是这种角色?你可是解琳,我记着你打人时的英勇风姿呢!”
林小柔在解琳家玩,目睹过解琳如何将解国兵一家人赶出去。
解琳耸耸肩,“那我以后去做个拳击教练吧?”
“啊哈哈哈!好啊!”整条街都是林小柔的大笑声。她瞬时收了表情,趁此松懈一把揪住了解琳:“周六晚上十点,敢不敢?干不干?”
解琳往边上躲了一步,“又是十点?大姐,就算要去你一定要去,不能早一点吗?六七点?七八点?”
“那多没气氛啊!你怂什么?”
“我、我哪里怂了?是……”
远远地,公交车的大灯打过来,林小柔眯眼确认了是她要坐的那路车,急忙收伞、从口袋里掏出月票,已经跳下了站台,挤进男女老少的人潮当中,只听见她喊:“记住了啊!十点!具体的我回家跟你说!你要是不陪我去,你就不是我好哥们儿!”
解琳张张口,无奈地叹了一大口气。
周六的晚上十点二十分,解琳站在路口的路牌下,冻得缩成一团,眼皮沉重地上下不断打在一起,路过的车灯一盏盏划过去,更催她入睡。
“呜呜呜……解琳……解琳!”
解琳撑开眼,林小柔从她背后出现,拿两根辫子遮在脸前,装模作样还想吓她,解琳笑着推了她一把,道:“算了吧,就你这样能吓谁?”
她装作不满地撇了嘴角,露出她格外精神的面孔,“你就不能配合配合我?尖叫一声啥的?”解琳插着腰道:“我要是胆子小,才不会在这里陪你玩呢!”
“什么玩?这叫探灵你懂不懂?”
她拿出两支看起来很专业的户外电筒,把一只塞给了解琳,冰冷的金属握在手里,解琳道:“用手机不就好了?”
林小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气氛,要的是气氛you know?”
“嗯嗯,气氛气氛,反正也就是一些破屋子,能有什么?”
林小柔伸出手指摇了摇道:“你别搞错了,这次真不一样,可凶了!”
解琳轻笑了,“你作为新时代受过唯物主义熏陶的年轻人,还相信这个?”
“你心别急下定论,你知道关于那间饭店的传说吗?”
解琳侧目看她,她走在马路一侧,指着前面已经黑乎乎一片的街道说:“我听说这条路有四十四家店面,却只有四十三个门牌号,那‘消失’的第四十四家店就是那座废弃的饭店。”
解琳道:“嗯……也许是因为它被废弃很久了,所以把门牌号撤了?”
林小柔瘪嘴示意她别讲话,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吗?那家饭店有一个特别恐怖而诡异的背景故事!”她刻意放低放缓了语调,来讲故事:“据说,那家店曾经生意还是不错的,平日里不说宾客满堂,老板夫妇二人也是赚钱赚地盆满钵满,眉开眼笑喜滋滋,可是啊有一天,前台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来电:电话机显示不出号码,接通后会传来‘嘟嘟嘟’三声,店员开始以为是电话机出问题了,将要挂断,突然!”
解琳吓了一跳,林小柔道:“对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毫无感情,没有起伏,就好像是从一具死尸口中吐出来的,她说她要点一份木须肉,不要放盐,不要米饭,又报了一个地址,店员便照常记了地址下单,送餐前还想打个电话过去确认一下,可那通电话就是打不通,打不通归打不通,外卖还是要送的,九十年代没有专门送外卖的,都是店员亲自去送,为了赢得好口碑,多赚一个回头客,老板要求无论客人点了什么加送一份米饭,于是这次也不例外,店员就带着一份饭和一份少放了盐的木须肉送餐去了,可怪事就这么发生了……”
“叮铃铃”,两人头皮一紧赶忙回头,给后面骑上人行道的自行车让了路,他走过去后,林小柔接着道:“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店员去送了餐,可这一送就迟迟没有回来,店里人手本来就不太够,老板很是生气,一整个下午都在试着联系那名店员,就是毫无音讯,到了当天晚上十二点,漆黑的大堂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电话声,睡在店面后头小房间的夫妻二人听到了铃声,本并不想接,可那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吵地人心里不安,于是老板娘就催老板去接电话,老板去了,谁知这通电话竟然是那名消失的店员打来的,老板便质问他一个下午跑哪里去了!对面半天只回答了一句‘我在打牌’,隐约还真能听见麻将声,老板当然更气了,大骂了他几句,并扬言要扣他工资,对面却笑了,笑地让人发怵,说了一句‘你也一起来啊’,就挂断了电话。”
解琳迎风打了个喷嚏,林小柔投来责怪的目光,解琳笑笑,“你继续。”
“咳咳,结果,第二天那店员还是没来,同一个时间,那通没有显示的电话却又打来了,这次是站在柜台里的老板娘接了电话,还是那个女人,还是一模一样的语气,一份木须肉,不要盐,不要饭,不要盐,不要饭……就这样一直重复了好几遍,就像点了循环的机器一样,语气冷淡僵硬却一直一直重复着,老板娘以为这个客人是真生气了,忙道歉陪笑说明白了,对面没了声音,几秒钟后只报出了那个地址,老板娘挂了电话,苦恼地去和厨师说不要放盐,厨师呵呵笑了,这菜不放盐怎么炒?老板娘走后,那名厨师还是擅自洒了一点点盐,加些味道,正常人也许根本尝不出来,谁也没多在意,照常派了另外一名店员去送,并让他在晚上店里生意忙起来前赶紧回来。”
“所以,他也消失了?”解琳接话,林小柔瞪圆了眼睛看她点点头,“没错!当天晚上过了十二点,老板又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今天没回来的员工,又说他在打牌,老板破口大骂,并质问是不是和昨天那人在一块呢!对面说是,老板问他们在哪里打牌,对面报了个地址,竟然正是在每天打电话来的那女人家里!老板觉得生气又好笑,这两个人送个餐过去还跟人家打起牌来了,连活都不做了,于是第三天,同一个女人又点了餐,这次还是强调不要盐,不要盐,也就真没放盐了,又因人手实在不够,连老板七十多的老母亲都喊来帮忙端茶送菜了,老板气得不行就决定亲自去把二人抓回来!”林小柔讲地口渴了,从包侧掏出水来喝,解琳对这个故事的结局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