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97)
不过晋南王人多,此时统统围上来,孙胜四面都是敌人,有些招架不住。他觉得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可惜了,在无法效忠王上,为国立业了。
突然一个身着银袍的人带人冲过来,孙胜看见此人,眼光闪动,抓紧机会冲出去。
君洛离现在也很是狼狈,见到孙胜还活着,眼神微动,随即投入疯狂的屠杀中。
君洛离一骑当先,以一敌百,卫军没有人能近他身,也不敢上前。
君洛离趁机又杀死许多人,与孙胜一起破开一个口子,往北逃去,与周军会和。
晋南王带着人紧追不放。
孙胜与君洛离看着离卫军越来越远,心中稍松了口气。
“王上,如何了?”
“我已让他们抢下剩下的粮草,往北去,现在应当已经汇合了。”还是多亏孙胜在这堵着拖延住晋南王,才能做到的。
孙胜的马落于君洛离之后,看不见君洛离脸上的表情。
迅疾的马蹄声与风声交织,将君洛离的声音往后扬,“孤王原有防备的,当真没有想到,会落到如此境地。”
到底是谁?
远处的山头上,一人抬着长弓,架起一支箭,对准了孙胜的方向。
此时,晋南王的人已经远远落在他们身后了,该是追不上了。
弓撑起许久了,弦被紧紧绷起,箭尖闪着凌厉的光芒。
周瑾钰保持这动作好一会儿了,突然将箭向上抬了几寸,对着君洛离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倏然放手,闪着不祥的银光色的箭往下方飞去。
孙胜似乎感觉打了什么,伸手往前重重地拍了一下君洛离的马。那马吃痛,后退一蹬,往前纵了一大步,身体来不及收回的孙胜只感觉有利器刺破自己的身体,发出“噗嗤”的声音,然后自己再也动弹不得,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汇集到了自己被刺穿的心口,喷涌而出。
他的身躯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随后就再也没有了动作。
君洛离感觉马突然加快速度,又听见身后声音,捏着缰绳的手逐渐握紧,骨节绷起皮肤泛着白色。
君洛离没有回头,策马狂奔。
孙胜的副将和士兵们汇合到一起,整队齐整后,焦急地的等着孙胜与君洛离回来。
君洛离的白色战马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但身后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孙胜,未归。
......
卫军此战没能尽数剿灭周军,但已算是取得很大的成果。
周军惨败,死伤无数,粮草被毁了近七成,主帅孙胜战死。
这是与周军交战来取得的最大战绩。
方亦与方睿还有各大将纷纷回来复命,都是喜形于色。
“王爷,我们赢了!”
“那些个贼犊子被杀得屁滚尿流。”
“好久没有杀得这么痛快了。”
“我看,周军气数已尽,没多久就能大败他们了。”
“瑾钰当真是奇才啊!”
“是啊!”
一个粗大汉左右看看,“王爷,周瑾钰呢?”
晋南王抬手指了指远处山顶闪着玄金色光的地方道:“在那呢。”
众人找过去的时候,周瑾钰握着长弓,深深地凝视着孙胜坠马的地方。
孙胜的尸体,被卫兵捡回来了,地下只剩下一滩血迹。
方睿撞了一下周瑾钰,“你还在看什么?”
周瑾钰回神,面色如常,淡淡地道:“我在想,你现在可有服我?”
方睿僵硬的脸也抽动了一下,这人当真是......气人。
最后方睿干巴巴地道:“服你,行了吧。”
晋南王带着一众将士围过来,“瑾钰立了大功啊。”
“周先生妙计,我军才能有此战果。”
“奇才啊。”
方睿忍不住发问:“你从哪里弄来的假兵符?”
周瑾钰轻笑,“我曾到周国游历过,见过那兵符,记在脑中,一分一寸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按照记忆里的样子烧制出来,形状、颜色、选材、纹理都原样复制出来。”
这是何等可怕的记忆啊。
“烧制这符的轻铁可是极难寻得啊?”这是一个懂行的人说的。
周瑾钰整了一下衣袖,“家中还有些闲钱,我收这一块铁,倒也不足为奇。”
众人唏嘘不已,难关看不上王爷给的副将之职,原来是家中有矿啊。
方亦和方睿却是知道周瑾钰的身份,这人有个特别豪的老岳父。
说起豪,吴应也是豪,就没这么大方,能把万金难求的一块铁随便拿来打几块乱七八糟的符的。
周围人起哄,“我看那个吴应该是叫无用吧,要不把他撤了让瑾钰担这个职位,省得他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嫉妒周兄。白白占着这职位,可没见他有什么用。”
“咳......”
“你怎么这么粗俗?”
这人挠一下耳朵,“那老头一直看不起我们,还看不起王爷,我早就看出来了。”
“就是,留着他吃干饭吗?”
“诶,你别说,你吃的干饭还是人家送的,还是不要太过分的好。”
晋南王制止住他们,“这些话你们现在说说就罢了,可不能让吴先生听见,知道吗?”
一群武将又变得乖巧了起来,“是!”
晋南王又对周瑾钰道:“本王知道你还是有一颗报国之心的,现在再推辞就说不过去了。本王任你为参谋,你可愿意?”
周瑾钰动了动嘴,还没说话,就听晋南王道:“任期仅为与周军对战期间,如何?在这以后,你想如何请便。。”
周瑾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
将士们有些听不懂周瑾钰与晋南王的话,怎么这小子志不在此?
方亦干咳了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瑾钰志不在此,他想入朝为官,不想和你们这一群大老粗在这晒太阳,吃干沙。”
众人又口无遮拦开玩笑。
“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啥?”
“当真是娇气!”
“可惜了这一身武艺啊!”
“当什么文官,真是没出息。”
“诶,你们别说,当文官还能享享清福,多自在,看看他这养得白白净净的,怎么适合在军中晒成咱么这黑煤球呢”
“他看着就不像是我们这般闹腾的,爱干净,还爱安静。”
“可是别处哪里有军中自在?朝堂之上,处处是规矩,每一步都是缛节,那不是找罪受吗?”
“其实......我也想回去了,看我媳妇儿。”
这话一出,就被众人锤了。你个没出息的货!叛徒!有老婆了不起吗!
周瑾钰没有解答他们的疑问,只是含蓄地笑笑。
众人见此,纷纷闭嘴了。
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人是与晋南王一般高高在上,给人威压的人物,不好惹......
于是周瑾钰的官职就这般定下了,众人吵吵闹闹回营去了。
方亦心细,众人都走了以后,他还留下来,关切地问道:“我总感觉你神色不虞,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周瑾钰摩挲着手上的弓,没有回话,转开话题道:“孙胜的尸体要如何处理?”
方亦叹了一口气,“好歹也是一方英雄,是忠诚的良将,不能亵渎。王爷将他交给我处置,我会安排人厚葬他的。”
周瑾钰抬头看了看阳光,眼睛被刺的有些张不开,“还是将他的尸体归还给周军吧。孙将军应当也是有如此期愿的。”
方亦皱眉盯着周瑾钰看了半晌,终是只说了一个字,“嗯。”
......
周军这边却是一片惨淡。主将阵亡,若不是君洛离在此镇着,军中必定会大乱。但孙胜与军中士兵向来感情深厚,孙胜之死,使得军中一片颓靡。卫军悄悄送来了孙胜的尸体以后,军中更加安静肃穆。
孙胜已死,君洛离不得不站出来,主持诸多事宜。
君洛离为孙胜立坟,就在周国边界的一处高坡上,望孙将军的英魂永镇山河。
几十万周军就立于坟前,铁血汉子,此事也不由得红了眼。
君洛离的对众人感叹道:“孙将军殉国,是孤王断一臂啊。”
孙胜的副将,如今被君洛离升至主帅的是孙胜的亲表弟孙覆。
他神色憔悴,悲痛与恨意已经淹没了一切。
君洛离对着众人道:“孤王,必定要为孙将军报仇!”
不知谁喊出了一句:“誓踏平卫地,以卫人之血祭奠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