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卿相(70)
两人在夜色的掩映下来到了户江府账房,悄悄打开门,点亮一支蜡烛,顺着标明的顺序找到了想要的一卷取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会儿。
方亦端着蜡烛,看着晋南王面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最后叹出一声讽笑。
方亦看着晋南王许久未动,开口问:“王爷,如何了?”
晋南王合上手中的册子,放到原位。
“钟浩然说的不错。他上供的那些粮草确实不少。”
如今,这批粮草一部分到了何远道的手里,还有一部分,流到了另一个地方,安阳。
而分给晋南王的,除了粮草,还有新一批供应的战甲武器,质量很糟糕。那些刀刀枪枪极易折断,若不是晋南王提前发现,这些东西若是用到了战场上,不知要害死多少士兵。
方亦缄默不语,只觉得晋南王身上的威压都快凝成实体了。
晋南王面无表情,“当初我叛夏投卫,不过是知道夏大势已去,无力挽回,而我,只想为手下的弟兄谋一条活路。如今,卫王这是要堵了这条活路了......他怕我,忌惮我,容不下我。”
“那王爷,今后,当如何打算?”
晋南王冷笑一声,“他不是一直怕我反吗?我就反给他看!”
这时,外间传来嘈杂声。
“账房那边为何会有灯光?”
“不知。”
“遭贼了!”
“快!围起来!”
晋南王与方亦听得声音,立刻吹熄蜡烛,室内立刻暗下来。两人将一切恢复原位,出门去,又将门锁上,恢复原来的样子。随后两人蹿上房顶,暗中观察形式。
巡防营的人围过来,逮到一个士兵。
为首军士看着被捆起来的人,又看看他脚边的一堆纸灰,还未熄灭的黄纸,瓜果,香炉,厉声问道:“户江府账房重地,你怎敢在此造次?”
这人一脸颓丧,“大人您抓我吧,我老娘没了,我只想祭奠她一下。我这儿子真是没出息,我愧对我娘啊!娘啊!儿不孝啊!”
他哭的很是惨烈,众人听闻此言,都纷纷抹眼泪。
巡防营将领也抹了抹眼泪,问:“那你为何选在此处?”
“巡防营军士不得擅自离队,可今日是我老娘的祭日啊,我想我娘啊,只能悄悄找这么个地方,想着这里人少,不会被人发现,谁知......娘啊......儿不孝啊!”
将领揪住他,“行了!别嚎了!念在你一片孝心,今日之事,我就当没看见过。下不为例啊!”说着,他瞪了周围的人一圈,“都听到了没?”
众人忙道:“听到了,听到了。”
将领又松绑了抓到的人,“行了,收拾收拾东西,快滚了!”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这人迅速收拾东西,麻溜的走了。
屋顶上的晋南王和方亦对视一眼。
“王爷,这是......”
“恐怕是朱浅派来的人吧。倒是心细......我们还是尽快将钥匙还回去,不能给人添麻烦了。”
“是。”
......
毛杭突然窜进周府书房,章之曦都差点没有发现这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当贼还习惯了?不知道走正门?”
毛杭与应周一样与章之曦不对付,挑衅地笑笑,就直接蹿到周瑾钰面前,“帮主。”
“如何了?”
“我老娘都搬出来救他们了,当然是没问题了,早跑了。”
周瑾钰:......
毛杭又继续�N瑟,“要不是我机敏,他们早就被逮了。”
章之曦听不得了,“你以为你聪明呢?晋南王行军打仗多年,武艺高超,哪能让这群巡防营的人捉住呢?”
毛杭没有理会他,只是朝周瑾钰邀功,“帮主,您看,我这也算是立了大功了,要不把我和绣娘调出来了?”那个死太监玉笙越发张扬了,谁爱伺候谁伺候去?
周瑾钰轻笑一声,“这恐怕还不成。不过,我这倒是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何事?”
“你去偷一件东西。”
毛杭立刻眼睛放光,“帮主知道我技痒了?”
周瑾钰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是临时起意,没有过多安排。所以,只能让你去做这事了。”
毛杭摸摸头,有些不明白,“帮主做事向来行一步算三步,行事必定有万全准备,此番倒是......当真奇怪了。”
周瑾钰没有为他解惑,只道:“你行事小心,就算不成,也无碍,保全自身要紧。我会派人接应你。”
毛杭眨眨眼,“帮主还不信我的实力吗?哪能让人抓到呢?您尽管放心便是。一定偷到手,妥妥的。”
......
这一晚,邢台的牢房也是不太平。动静颇大,不知从何处蹿出一群劫匪,直奔牢房的核心位置。
张雪瑶半夜惊醒,因为这巨大的打斗声实在是无法让人忽视。外面乒乒乓乓的兵器响声想了许久,渐渐平息。邢台的徐大人此时走过来,对她道:“让姑娘受惊了。那些暴匪来势凶猛,但我事先与巡防营的人协商安排了人在此埋伏,他们已经悉数伏诛。姑娘安心休息,只等明日周大人过来就是。”
张雪瑶行礼,道:“劳烦徐大人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姑娘不必如此,张大人的事我也听说一二。我敬佩张大人的为人,也为他叹息。我如今也只能为姑娘做这些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张雪瑶叹息一声,“徐大人,您说,家父的案子,能有结果吗?”
徐麟摇头,“我不知。只是,周大人出手,倒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姑娘不也是这般认为,才敢孤注一掷的吗?”
张雪瑶苦笑,“我也只是听坊间传言罢了。”
有没有用,都要尝试一下。
徐麟又与张雪瑶说了几句,就离开了。巡防营的人依旧埋伏着,就怕第二批人又窜出来。这一夜,注定是不会太平的了。
天色微明,周瑾钰书房的烛光也不曾灭下。
章之曦接到了外边传来的新消息,呈与周瑾钰。
“徐大人那边,一直未曾太平过。不过好在有巡防营的人在,没出岔子。不过,徐大人说,先去的几批,似乎......没有打算下杀手,倒像是去劫人的......”
周瑾钰看着眼前的纸条,心中却是明白了些。
难得心思歹毒的太子也会为这儿女情长而犹豫,不忍对张雪瑶下杀手。
“我知道了。”
稀薄的日光透过敞开的大门洒在地面上,给一室带来一丝明亮,周瑾钰才缓缓起身,收拾收拾出门去了。
这一日注定是不会太平的。
卫王早就听说了坊间传闻,太子养了个外室,被周瑾钰撞破。而且,那女人还是逃犯。这件事一传开,坊间都传了好几个版本。
卫王很生气,因为他的儿媳妇,太子妃,跑到了皇后那儿哭了好久。皇后若是遇到这种事自然会替太子遮掩一二的,奈何卫王突袭时听见两人的对话。这下可就遮不住了。
卫王找到了太子骂了一顿,还没从脸色不太好的太子嘴里扣出什么事情,就听得侍从传报周瑾钰来了。
卫王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让他去后面候着。
周瑾钰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缓缓道明来意。并呈上了从兰陵台赵大人那拿到的东西。
周瑾钰昨日找上了兰陵台的赵平之的时候,只见他眼眶竟有几分通红。周瑾钰从未见过这般失态的赵大人。
赵大人到房中捣鼓了半天,抱着一个大箱子出来,交给了周瑾钰。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张家的事传出之时,本应由兰陵台彻查。赵大人与张之为私交甚笃,自然是不相信张大人会做出此事。只是查案的人是太子,而太子制造了完美的证据。
此事在卫都闹得沸沸扬扬,百姓都在盯着这个案子。证据越来越多,相信张之为的人越来越少。
太子将这案子查明,确认张之为的罪行。按照卫国的律法,张之为被处死,张家之人流放。
赵大人自知太子势大,自己无力救下张之为,就借病退出。至少,他不能做这亲自动手的刽子手。但他确实留了一些尚有疑点的东西。
张之为死了,赵大人心中愧疚至今。听得周瑾钰要翻案,他就找出了藏了好多年的东西,交给周瑾钰,握着周瑾钰的手,交代了许多,将自己多年来是自己饱受煎熬的愧疚之情尽数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