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See:八点以前,我一定到。】
林湛给她发消息时,是星期四,发完,他就找戴维斯请了假,他最近一段时间成绩都相当不错,加上网络那事,让戴维斯刮目相看,准个假这样的小事,戴维斯自然没有为难。
星期五,左珩和裴念念直接去剧院,林湛站在路边,拿手机想打辆车,傅时年跑出来,掏出一串车钥匙给他。
林湛蹙眉看他,钥匙没接:“这是干什么。”
俩人一直不冷不热,他倒不是刻意拿人,就是心里上劲儿没过去。想起傅时年和他妈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心里就别扭。
“这不好打车。”傅时年指远处:“最起码走到前面休息站,不近呢,你直接开我车走,星期日晚上再给我开回来。”
林湛迟疑,傅时年钥匙扔过来,他被迫接住,听见傅时年扔下一句:“痛快点。”
呵,痛快点。
夕阳灿灿,正隐隐落入远处连绵山下,余晖映在傅时年刚毅的脸上。
“三十年了,多少误会,也该过去了。”傅时年说。
三十年了。林湛点点头,那些比他岁数都大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他老记着干嘛。
钥匙拿好,轻声道谢。
车在路上疾速行驶,驶到一半时,冉珥打来电话,有些焦急的说:“我节目提前了,刚知道……”
第89章 089
挂断冉珥的电话,林湛加快车速,进入塞市时,刚好七点过点,车开到剧院半小时差不多,能赶上,趁红灯给她发了信息。
【HoSee:我快到了。】
她没回。
林湛以为她在后台准备,也没问,扔在副驾坐椅上的手机忽然频繁震动,是左珩。
信号灯变绿,林湛想着反正马上到了。
手机最后是自己挂断的。
约莫十多分钟,林湛抵达剧院正门时,他车还没停稳,左珩和裴念念几乎以俯冲的速度,从几十阶台阶上奔跑扑下来,左珩砰砰拍他车窗。
林湛不解,熄火下车:“怎么了。”俩人焦急的神情让他心里发慌。
左珩火急火燎冒出句话:“珥珥可能被人绑架了!”
林湛登时僵住,耳朵嗡的一声,什么叫被人绑架?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左珩,后者正拼命解释这件事,但是他一个字没听见,大脑一片空白,手机摁出她的号码,那边嘟嘟的声音,没人接听。
大剧院对面的喷水池随音乐起舞,水花在炫目的灯光下蹦得老高。
夜色中哗哗水声彻骨。
林湛勉强镇定,听见裴念念说:“珥珥节目提前,去后台化完妆,也换完衣服,说出来迎你,我和左珩没当回事,后来团里工作人员叫她回去补妆,她手机落在桌上,人又找不到,我就出来找她……”
她单薄的声音在夜色中颤抖,回忆起那一幕,现在都无法冷静。
冉珥当时人站在路边,提着裙子张望,突然有个车,不偏不倚停在她身边,那时裴念念正从剧院正门的阶梯往下走,远远看过去,以为是林湛到了,但很快发现不对,车里钻出个大胡子的男人,手里拿什么东西,捂住冉珥口鼻,将她拖进车子,裴念念边跑边喊,车里人看见她,关上车门,飞似的开走。
“是一辆黑色奥迪A4,往那个方向开,车牌只看到后3位,是290,抓她的人,像外国人,晚上黑,不太能确定。”裴念念凭记忆叙述,十分沮丧,但她也只知道这么多。
左珩痛心疾首的拍脑袋:“早知道就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说这些都没用,谁也无法预料,也没前兆。
林湛紧紧攥拳,压抑情绪,按部就班去她的更衣室拿回她来时穿的衣服,篮球鞋,拿她的琴和她的手机。
知道她密码,打开,最后一通电话是两个小时前,打给他的。
她轻轻说着:“我节目提前了,刚知道的信儿,你赶得来么,好想你过来啊。”说完,又特别体贴的说着:“赶不来也没关系,你小心开车。”
林湛手晃了下,摁掉屏幕。她偷偷躲在更衣室一角,捂着手机给他打这通电话时的小模样,他都能想到,再想下去,他可能忍不住。
裴念念试探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先报警。”林湛低喃,心里不是滋味。
他自己就是警察,但是人在国外,什么都做不了。白当警察,偏偏想保护的人没能护住,信念瞬间就崩塌了,再做什么都是麻木。
三人去了当地警局,裴念念将对林湛说过的话,重复第三遍,负责接待他们的身材魁梧的老警察记录完,漫不经心的说:“塞市的治安非常好,你说的这种情况,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你确定不是天太晚,你没有看清楚。”
裴念念气得差点拍桌子:“不是,看得很清楚。”
林湛实在觉得这种争辩毫无意义:“调监控看一下。”
“抱歉先生,查看监控需要非常复杂的手续,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西国老警察遗憾的耸耸肩,安抚道:“至少超过二十四小时,她是成年人,也许只是有事耽误了,晚一点就会和你们联络,塞市的治安真的非常好,尤其是剧院所在的圣区。”
说来说去全是车轱辘话。
从警察局出来,左珩从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三瓶水,一人一瓶:“办法要想,但在这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先回去。”
林湛拿着水,只喝一口,喝不下去,扬手,整瓶往头上浇,这件事到此刻为止,仍没法消化,不能接受,甚至说,他眼前耳边,都有些虚实不分,头发上水滴进眼睛里,慢慢才确认,她不在这里,不在他身边。
她在哪儿呢。
左珩和裴念念不知道怎么劝,上次见他发脾气,还是很多年前。
路上,林湛发信息给傅时年,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在西国也许能够说上话的自己人了。
……
冉珥醒来时,人躺在一张床上,屋里面积很小,陈设极简,挂着窗帘,隐隐看到外面天亮了。
她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昏昏沉沉的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在一间陌生的房间。直到看见身上的演出服。
冰蓝色的那套,她第一首是演奏《天鹅》。
恍惚中,好像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距离演出只剩不到半小时,她心里估算林湛将要抵达的时间,想出去迎他,等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卖花的小男孩噔噔跑来。
那个小男孩,她仔细回忆,是个眼睛大大,睫毛卷翘,肤色略黑的当地小孩子,只有六七岁,穿着旧衣服,抱着一篮花,生活很拮据的样子,眨着眼睛,怯怯问她要不要花。
冉珥想买的,但她穿的演出服,钱包手机都在更衣室,身上毫无分文,只能抱歉的说,如果他愿意多等一会儿,等她的男朋友来了,她就买。
小男孩指一辆黑车,说不要她买,车上的男人说愿意送她花,能过去吗。
她当时可能冲昏头了,以为是林湛,想都没想就跟小孩过去,刚凑近车,小孩将花放在她脚下,溜眼跑了。她哭笑不得的望了眼小孩融入人群的背影,低头想捡那篮子花,车门开了,下来一个人,她抬头想对他笑,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儿。
最后一眼,她看见一个年轻的外国人,手里拿的喷雾正对准她,又是一下。
人立刻就失去意识了。
一直到现在,当时没来得及怕,现在回忆起来,背后发寒,那个外国人,头发浓密,络腮胡子,脸颊消瘦,鼻梁骨极高,一双大眼睛透着凌厉。
总觉得不像西国本地人。越想越怕,越怕,就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冉珥忐忑拉开窗帘一角向外面看,土黄色的墙,沙地,远处立着几颗叫不出名字的树。
她推推窗户,死的,打不开。顿时心里凉透,无限恐惧上涌,丢了魂似的,连眼泪都吓没了。
原来真的有欲哭无泪这样的说法。
直到门锁被打开,进来一个人。熟悉的面孔,让冉珥突然间,不知道该不怕,还是该更怕。
……
林湛在阳台坐一夜,没吃没喝没睡,人状态极差,地上是冉珥的篮球鞋,擦得干干净净。
昨天也不知道怎么发泄,就拿着她穿脏的鞋子,一直擦,一直擦,擦完,仍是没有头绪。
这是西国的地盘,他能够利用到的线索、人脉都太有限了。
左珩和裴念念轮流眯了会儿,在客厅陪,半步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