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影不明所以,只知道苏芽看了报纸就变成了这样,想要再看报纸时,报纸已经被扔进垃圾桶了。早上很多同学都是吃着早饭来的,垃圾桶里有很多装早餐的塑料袋,有很油,报纸扔进去时已经沾了不少东西。所以风还影只能等放学的时候再买一份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芽自从看了报纸,一整天都在焦虑和愤怒中,连上课都被逮到出神,老师不知道苏芽是怎么了,还以为是生病了,跟苏芽说要是不舒服可以请假。
苏芽确实没有上课的心思,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有三张面孔在眼前晃,还有报纸上蝌蚪样的字,一个一个的在苏芽脑子里徘徊,苏芽根本不能安静下来。苏芽请假了,苏芽想要静一静,苏芽从没有像这样需要苏爸,哪怕只要看着也好,这样心里才不会那么寒冷。
苏爸是交警,是要在马路上出警的,苏芽根本不知道苏爸在哪。苏芽给苏爸打电话,可是苏爸没接,苏芽有些心慌,不知所措的握紧手心,努力平复心情。苏芽深呼吸几口气,对自己说:“苏芽,你是苏芽,你要冷静,这么多年,你还不能放开吗?”
苏芽摸了摸口袋,口袋有五十块钱,是留着以防有事要用的。苏芽找了家麻辣烫的店,那里不仅有麻辣烫,还有各种小吃和油炸食品。
苏芽一口气点了很多东西,把五十块都用完了。
苏芽刚点好东西,手机就响了起来,苏芽以为是苏爸的电话,赶紧拿出手机,谁知道竟然是风还影的电话。苏芽接通手机问:“干什么?”
苏芽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客气,这不是苏芽平时说话的口气,所以风还影知道苏芽很生气,不过在气什么就不知道了。风还影也不多话,问苏芽道:“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苏芽心情不好,也不想和他废话,“在吃麻辣烫的地方。”
苏芽只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油炸食品很快就好了,苏芽拿了餐巾纸包着肉串的棒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嘴里有东西咀嚼,人的思维就会被中断,这时候是最平静的时候。
一盘肉串没几下就被苏芽吃完了,正好炸好的鸡柳也端了出来,苏芽点了两份,有两个饭盒那么多。风还影就在这个时候找来了。
风还影进来的时候额头鼻尖还有些细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当年身世
风还影是跑的热了,所以连外校服的拉链都是拉开的。风还影坐到苏芽对面,松了一口气说:“我刚听说你请假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苏芽咬着鸡柳嚼了几下,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不想上就不上了,以前我不也是这样的吗?”
“是不是因为早上的报纸,上面到底写些什么?”
苏芽沉默,继续吃饭盒里的鸡柳,眼看着一盒就要吃完了。
风还影见苏芽不答,站起来说:“你等会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风还影就只是出去一下,买了今天的报纸回来,就在苏芽的对面看了起来。
吃肉类的东西很容易饱,苏芽已近吃了不少东西了,胃已经要饱了,但是苏芽还是不想停下来。
风还影猜测的问苏芽:“这上面不会是写的你吧?”
看到苏芽不回答,风还影继续问:“上面写的是真的吗?那你……”
苏芽还是不回答,不停的往嘴里塞东西,风还影还想再问,冷不丁看到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风还影还是在苏芽看电影感动的时候看过苏芽哭,这次是第一次看到苏芽为自己的事哭,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苏芽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苏芽一边用力咀嚼,一边默默流泪。就连苏芽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流泪,明明自己已经不想了,明明嘴里胃里都是食物,为什么还是忍不住。
风还影慌了,苏芽的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了下来,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偏偏苏芽还是一副默然的表情,不停的吃东西,不知怎么,风还影感觉特别的心疼。看到苏芽还想往嘴里塞东西,风还影一把夺过苏芽的筷子,将剩下的鸡柳也挪到后面的桌子。
苏芽被夺了食物和筷子,动作却没有停,一直保持拿筷子的动作,嘴里还在继续咀嚼。等嘴里的东西咽下之后,苏芽泪眼朦胧的看着风还影说:“为什么?”
苏芽的眼泪还是没有停,说出的话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些颤抖。风还影不知道苏芽想问什么,但是看苏芽静静哭泣的脸,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苏芽颤抖的问风还影:“为什么明明是他们丢弃了我,现在反而又来找我,到底我是什么?”
风还影震惊,苏芽曾说自己是苏爸抱养的,风还影一直以为苏芽是孤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风还影既心疼,又愤怒,颤抖着问苏芽:“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
苏芽冷冷的哼了一声,两滴眼泪顺着之前的泪痕一路下滑到下巴,苏芽用袖子抹了一下,撇过脸说:“为什么,哼,就因为我是女孩,因为我不是男孩。我挡了男孩的出生,所以我就要被抛弃。”
苏芽说这些的时候,心脏都要停了,苏芽清楚的记得,三岁那年的冬天,大学飞扬,是那一年最寒冷的时候。苏芽在过两周岁的生日,那一对中年夫妇,在房间里偷偷说话,女人说她怀孕有三个月了,再不决定就要被看出来了。
男人说:“那就送走吧,找人多的地方。”
女人说:“要是她找回来怎么办?”
男人说:“她出生的时候是在家里生的,医院没有证明,我们也没上户口,就算想回来也找不回来。”
女人说:“要不是罚款太多,也不能把咱们女儿送出去,到底是我身上的一块肉啊。”
男人叹了一口气,好像为难的说:“可是她是女孩,不能传宗接代,爸妈那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是我拦着,她一出生就要送走的。”
女人沉默,然后是低低的哭泣声。
苏芽就在门口,听到女人哭,不知怎么也哭了出来,然后男人女人一起出来。男人说:“妞妞啊,爸爸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苏芽到底只是三岁的小孩,虽然会记事,却是不懂什么意思,被男人一哄,马上就停止了哭泣,欢欢喜喜的出门去了。
就在那一天,苏芽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噩梦,被父母抛弃的噩梦,所以苏芽一直不愿提起。苏芽以为不提起就会忘记,原来不是的,只是暂时存档了而已,一旦碰到当年的人事,就会自动读档,根本没办法忘记。
那对无耻的夫妇,当年狠心的抛弃了自己,居然还有脸说是走失,自己明明记得,那一直不回头的背影,还有自己哭喊追逐的身影。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坦言
风还影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改革开放以后,男女早就平等了,而且国家颁布计划生育之后,好多独生子女都是女孩,是家里的宝贝,居然有人重男轻女到这种地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抛弃。现在儿子生病了需要骨髓,又想起被抛弃的女儿。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父母,苏芽不是物品,想抛弃就抛弃,想收回就收回,怪不得苏芽如此伤心。幸好苏芽心里承受能力一直很强,换了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风还影抽出一把纸巾递给苏芽说:“这样无耻的父母不值得你这样哭泣,不要管他们,你自己顾自己就好了。”
苏芽没有回话,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下眼泪,又将纸放在鼻子下擦鼻涕。兴许是眼泪流多了,苏芽的眼睛很红,还有些肿,鼻子也红红的,很可爱。
苏芽指了指后面的鸡柳说:“拿过来,我还要吃。”
风还影挡住鸡柳说:“你还吃啊,你已经吃了不少了,再吃会撑的。”
苏芽还带着鼻音,嗓子有些哑哑的说:“我花钱了,我要把它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