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迢[悬疑](29)
看身高应该是个男性，然而只有一则监控拍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正面，却也看不清具体长相，等他朝着湖堤走去，消失在芦苇丛里后，就再没有从画面中出现了。
俞遥很容易就指认出来了这个人，但看不清脸，并没有什么用。
她沉吟片刻，在宗迢鼓励的眼神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就算避开所有监控离开湖边，但他一定会进出校门或者其他公共场合。”
“我能不能，看看那天下午的其他监控？”
苏灿看了眼一旁的杨奉，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俞遥头晕眼花地看了一下午，却发现那个人居然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其他监控中，沮丧之余，深觉干刑警这一行不容易。
杨奉笑着安慰她：“没关系俞小姑娘，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头让技术科的试试能不能复原一下那张正面截图。”
她却只是蹙着眉，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某个想法没放手：“我再看最后一次，可以吗杨警官？”
俞遥记忆力很好，空间和图像记忆尤甚，她闭上眼睛，慢慢地回忆着刚刚潜意识捕捉到的场景和人脸，而后，握着鼠标快速地拉过那一帧又一帧的画面，终于，在校园购物中心的那段监控里，她按下了“暂停键”。
“这个人，可以放大看一下吗？”俞遥指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某个只拍到了半边脸的人头。
杨奉的眼底划过一丝讶然，扭头却发现宗迢正盯着人小姑娘的后脑勺，见自己望过来，他挑挑眉，笑得有些碍眼。
苏灿放大了那个人的脸，几个人却都是陡然一惊。
那个人，不是别人，居然是俞遥的弟弟，陆宁。
“你是说，那个点香的人，是陆宁？”
她的眉头一点点凝重起来，又很快自我否认了：“很大概率上不是的。我没看清那人到底长什么样，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会套入陆宁的脸，很可能是潜意识作祟。”
杨奉也明显不大信服她这种无端的猜测：“我先往上边递搜查令试试，不过，还是要其他证据佐证。”
正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是被杨奉派去流浪动物与查玻璃片归来的祝萌。
看见俞遥，她脸上又一瞬间的凝滞，很快就回过神来，朝杨奉走过去：“队长，查出来了。”
说罢，她用余光扫了眼不知为什么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俞遥。
杨奉冲她点点头，和蔼地笑笑：“说吧，让小俞也听一下，说不定她听了会有什么新的线索和想法。”
队长都这么说了，祝萌也不好再揪着“不合规矩”这一点不放。
“我查访了一天。发现除了我们区的湖滨公园外，苍梧区，城南区的公园里，都有流浪动物误食异物的情况，但是因为没人管，苍梧区那两只死了的猫狗已经被送去焚烧处理了，只有城南区的流浪猫还处于高烧状况，X光显示，确实是玻璃片。”
“好，看看能不能查出这钟型号玻璃的购买途径。”
凶器暂时有定论了，然而凶手的身份却依然扑朔迷离。
就在刚刚祝萌说话的功夫，俞遥给咖啡厅老板娘发微信，间接问到了陆宁会出现在学校商场的原因——那天下午，陆宁做好蛋糕后，离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说是去买布置场景用的气球和彩带。
【当时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我以为他特意去学校把你接过来的呢。】
俞遥的心情沉甸甸的，脑海里重重纷纭天人交战，一会儿是女孩求救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陆宁的面孔，还有周子然留在玻璃门上的血手印……全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等宗迢下楼去停车场取车的功夫，她缄默地在走廊里吐纳了几口浊气，终于闭上眼下了决心，转身上楼返回杨奉的办公室里。
杨奉看到她返回来，有些诧异，正要问缘由，她却关上门，快步走过来，把一个银灰色的U盘递给他。
“杨警官，我想赎罪。”
他狐疑地打量她一眼，瞥见小姑娘紧握着有些抖的拳头，终于笑了笑：“别急，慢慢说。”
俞遥镇定下来：“这里边是两年前，董栋他们杀人的证据，死的那个女孩子，叫林夏，你们可以从她的人际关系入手试试。”
“宗迢说你们查不到西南那边有关这件事的细节……如果需要的话，我算是知道一些前因后果。”
杨奉惊愕交错，定定地望着她，良久后，他接过来，把U盘插入电脑中，很快地浏览完，面色沉沉地吸了口烟。
“怎么没告诉宗子？”
俞遥垂了垂眼眸，笑得有些无奈：“如果我当时出庭作证的话，可能如今就不会有这一连串的杀人案件了。大概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吧。”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想拜托您，”俞遥扯了扯嘴角，“董家威胁过我的养父母，我不能出面直接作证，可以的话，能不能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
杨奉应了，在她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等等。”
老狐狸笑得意味深长：“小姑娘，你说自己想弥补过错的吧？”
“有个事情，还真得你去帮忙一下。”
俞遥驻足：“什么忙？”
“搜查令暂时下不来，你帮忙想办法去一趟陆宁的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放心，我亲自在暗中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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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市德艺音舞培训机构前。
陆宁跟一群同学说说笑笑地从训练室出来，看见俞遥，愣了一下，转而很快惊喜地笑起来。
“姐？你怎么过来了？”
俞遥望着少年干净纯粹的笑容，怎么也不敢把他跟“连环杀人案凶手”联系起来。
她定了定神，冲他笑笑，拿出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怎么，只准你去我那边，不许我过来看你啊？”
说罢，她冲他示意了一下手中拎着的菜：“你不是过几天就要艺考了吗？训练苦，刚好今天周末，过来给你开开小灶。”
陆宁闻言，立刻扔开伙伴跑过来，从俞遥手中取过沉甸甸的菜。
笑嘻嘻地仰头诧异道：“姐，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啊？”
少年的眼神亮晶晶的，俞遥想着这一趟的目的，如鲠在喉，移开目光，不动声色地调节了一下长发下的蓝牙耳机。
“上次不欢而散，是我说话太冲了，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
陆宁一副对她全然依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怀疑：“还好，就是每天从早到晚地训练，累死了。”
俞遥正准备说话，耳机里就传来杨奉压低的声调：“直接问问他对案子的看法，我想看看他的反应。”
这意思，杨奉应该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俞遥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往周围看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丝毫的端倪。
“姐，你看什么呢？”
俞遥回过神来：“看看你租的公寓这附近环境安不安全。”
“这附近环境可好了，小区后边的不远处还有个公园呢，”陆宁说罢，又很快转移了话题，“只是住一楼有些潮湿，不过出入很方便，偶尔我还可以去跑步。”
她“啧”了一声，半开玩笑半真地说：“我之前也基本上每天都晨跑，就是学校连连发生凶案，再加上之前被全网暴力，到处都有人指指点点的，现在想去也不敢去了。”
“哎，这个连环案的凶手迟迟抓不到，他们都猜是校外人士，你说，究竟是不是呢？”
陆宁的动作一顿，回头叹了口气：“姐姐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凶手是什么样的人，那是警察才该思考的事。”
杨奉从耳机里监听到这句话，眯了眯眼——四两拨千斤，这小子很滑溜啊。
然而，俞遥和杨奉等人都没有料到，陆宁租的“房间”根本就不在小区的公寓楼里，而是由旁边紧邻的一个仓库房改建而成的出租屋。
房东违规把小仓库改建成了带二层小阁楼的式样用以出租，算下来差不多有四十来多平米，屋子里采光通风条件格外不好，只有二层阁楼的后方开了道狭小得连人都通不过的小窗，以至于整个空间漆黑又阴暗，一进去就压抑得慌，而且隐约有股似有似无的怪味。
不过好在陆宁没有大多数男生的通病，把出租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还养了许多绿色植物和多肉，靠窗的阳台上，角落里，高低错落地挂着大大小小的花盆，那些植物都长得碧翠可人，一看就是有被主人悉心呵护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