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木飘香(247)

吃罢早饭,翰玉上班走了。竺茵收拾完厨房的卫生刚坐在藤椅上。这时,她的手机来了一条信息提示:文翰加你为微信好友。他总算有了回应。竺茵内心一阵狂喜。她马上打开微信和文翰互加好友之后,便凝神静气地等待着下文。

大约两分钟后,文翰发出了第一条信息:“您好,请原谅我到现在才回复你信息。谜底我已知晓,但我并不想揭开她的面纱。因为她很珍贵,揭开了,我怕她受伤。为了方便交流,我称呼您为菊老师,你不介意吧?

菊之南,多好听的名字。风雅之中不乏娇贵。菊花具有高洁的品质,很符合你的性格。不过经过域外风雨的洗礼,她一定会更加美丽多姿,坚不可摧。十几年转瞬即逝,虽然不常想起,但只要想起依然会涌动波澜。

如今,我们正逐渐走向夕阳,但时光老人,命运之神似乎还在眷顾我们,总会在我们平淡的生活中加点佐料,有时让它咸,有时让它酸。咸和酸虽然都是重口味,但我们的生活的确离不开它们。似乎离开了咸和酸,生活便没有了滋味。好在我们都已经适应了,咸的时候加点水,酸的时候放点糖,彼此中和一下,生活照样多滋多味。

故人已非故时人,改变的只是容貌,但思想依就会贯通。菊老师,我们应该感谢命运之神的眷恋,是她让我们对生活充满敬意的同时而选择了坚强。”

从字面上看,全是文翰对生活的感悟和理解,整段文字充满了豁达和沉静。没有一句话是说明他目前的生活状态怎么样。但是,竺茵却从其中阅读出大量的有价值的信息,而且这些信息都是她迫切要了解的。不愧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没有什么可怀疑了,竺茵之前所有的疑惑此刻均有了答案。文翰的婚姻的确出现了危机,竺茵的感情问题也被文翰看出了端倪。而最令她感动的是,文翰并没有直接说出她的名字,而是以菊老师相称。可见文翰是非常用心地去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

一句“因为她很珍贵,揭开了,我怕她受伤”,不仅道出了他心中久违的真诚和无奈,更蕴含着对她的保护意味,竺茵完全能够感受得到。由此可见,文翰应该是顶着巨大的心里压力,下了很大的决心之后才这么做的。

竺茵的眼睛湿润了。除了儿子,还能有谁此刻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如此温暖的情怀。一切睿智风雅,毫无私心杂念的温馨互动如娟娟溪流,娓娓道来。

“我非常喜欢菊老师这个称呼。因为“菊”的意外出现给你的生活陡增了许多意外的波澜,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但如果她能够为你消除一切不必要的误解,她倒非常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可以给未曾谋面的故人送去一缕菊香。”

“菊香清淡微苦但能明目清心。双眼被蒙蔽,心灵已蒙尘,再好的菊香依然不能入眼化心。倘若让其一时蒙羞,岂不辜负了菊的胸怀。还是让这缕菊香独留雅室,香裕其主,绽放芬芳吧。”

“小说中的男主在梦中表白的情节相当精彩,但是梦中女主的经历却与菊香的苦涩高度重合。不同的是,菊香虽然独居陋室,但是依然根叶相连一直在绽放。想必文老师一定是听到了不同版本的故事吧?”

“本是南柯一梦,竟然未卜先知,真是很神奇的一幕。好在没有影响到花香叶茂,实则万幸。不过,为什么会“香菊独自开,无人愿垂怜?”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花儿只能重上枝头,迎风而立,笑对苍穹。”

“这就是你选择海外孤旅,闭关清修的主因吗?”

“可以这样理解吧,总不能自怨自艾,沉沦于自戕中无法自拔。不过,还是要感谢十几年前的一聚。文老师极不平凡的人生履历以及对生活的感恩让我瞬间拥有了花儿重上枝头的勇气。既然浊水已无情,那就毫不犹豫地从这混水中趟过去,从此荡尽污浊化清流。”

“十几年前的情景一直留存于记忆当中。总以为岁月静好,各自心安。谁知已是风摧雨溅,香花折损。如今想起真是枉顾一聚,惭愧有余,悔则无益。不过风雨消逝,香菊依然容妆秀美,劲舞霓裳,这与我实在没有什么干系。虽然同落天涯,但菊香仍在迎风而立,笑对苍穹,谁敢说这不是一种令人钦佩的生活意志。”

“什么令人钦佩,只是生活所迫而已。如今芳华已失,我们能笑对生活,也不枉命运之神的多次眷顾。不忘初心,几度沉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文大作家才情俱佳,还是那么令人欣赏。”

“什么令人欣赏,只是为了果腹而已。如今青春已老,我们能心如止水,也不负时光老人的雕刻打磨。乡愁难忘,几经辗转,宁舍肥马轻裘,不忘家国情怀,菊香教授锦绣中华,多么让人钦佩有加。”

“临摹不错,值得鼓励。”

“继续进步,谢谢夸奖。”

“贫嘴,讨厌!呵呵”

“不敢,致敬!哈哈”

两个同病相怜之人就这样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自然转换之中,相互鼓励,彼此欣赏,同叙内心隐痛,共话岁月明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修复了心伤,温暖的阳光又重新照亮了各自阴郁的心房。即使彼此不见,但心桥已通。生活必须继续,人生依然美好。

自从“换车”风波之后,翰玉对于樊曦的感情逐渐有了清晰的判断。他在对待樊曦的态度上尊重的成分与日俱增,而爱恋的感觉却在逐渐减弱。樊曦却不以为然。她觉得翰玉对自己越来越尊重,这说明她在翰玉的心里地位愈发贵重,同时这也是她积极主动,勇于表现自我的结果。

周日的下午,樊曦加了一个班之后从单位出来。她刚坐进保时捷车里,去外地出差的翰玉就给她打来电话:“我马上就到北京站了。你开车到车站,然后我们一起回家给我妈过生日。”樊曦告诉他:“饭店已经预定好了,我马上去接你。”樊曦戴上墨镜,系好安全带,启动引擎,保时捷随即刮起一阵旋风向火车站疾驰而去。

北京站很快就到了。翰玉已经在出站口等待樊曦了。二人见了面,樊曦走上前搂住翰玉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弄得翰玉很不好意思。樊曦嗔怪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的男朋友,我想亲就亲。”翰玉微笑着摇了摇头,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樊曦开着车向翰玉的家中驶来。

当他们路过中国师范大学附近的一个银行的门口时,发现前方不远处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围了一个圈正在焦急地交流着什么。

樊曦开着车慢慢地驶过他们,人群之中突然有人跑过来向她们大声说道:“请停一下,请停一下,有人摔倒了,摔得很重。麻烦您能不能送她去医院?”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翰玉马上坐直身体说道:“好的,没问题。樊曦,把车停在路边,救人要紧。”

然而,樊曦不但没有减速停车,反而加大油门瞬间驶过人群,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翰玉大声说道:“樊曦,救人要紧?为什么不停车?”樊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为什么不停车?我不敢停啊!”

“为什么不敢停?”翰玉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怕被讹诈。”

“我们好心送她去医院,她为什么要讹诈我们?”

“我的翰总,你在国外呆了好多年,国内的一些社会风气当然不了解。有多少人因为想当好人去扶摔倒在地上的老人,结果被讹诈了。轻则花钱免灾,重则倾家荡产。“扶不扶”那个小品不知您看过没有?有一个人因为做好事被讹诈了,无奈之下把宝马车卖了赔了人家,最后只能骑着自行车去上班。这绝对是前车之鉴。我怕我这辆保时捷到时候都不够赔。”

“这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目击者在现场,即使他想讹诈也不能得逞。樊曦,咱们还是回去吧,救人要紧。”翰玉焦急地说。

“这个嘛,实在很抱歉,翰总,我肯定不会拿我自己的保时捷去冒这个不必要的风险。再者说了,他们想做好事关我们什么事?诚心做好事,他们怎么不打车送人家去医院?都是些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

“你?”翰玉显然不高兴了,但因为不是自己的车,他也无能为力。不过,樊曦的做法实在让从小就心怀古道热肠的翰玉十分不理解。送人家去一趟医院就能被讹诈?且不说还有那么多目击证人,就算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没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啊!翰玉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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